于是他吐血我也得吐血,他受伤我得偷偷去给他上药。
我豁出性命上赶着助他提升修为,他却以正派自居,嫌我恶我避之不及。
殊不知,我只是在等他破境时的渡劫天雷劈开契约。
后来,我假死闭关百年。
出关那日,听闻世间多了一暴戾魔君,喜好自伤,专屠名门正派。
1
眼前的人已晕了过去,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露出些精壮又瘦削的身体来,嘴边挂着血痕,眼皮微微颤抖,看上去格外破碎,很好欺负的样子。
我定睛看一眼,有些幸灾乐祸,这不是方云归嘛。
方云归,青云宗宗主老头的爱徒,天赋异禀,根骨卓绝,脸蛋更卓绝,是如今的正道之光。
前日里我与青云宗打架,就属他最为蹦跶,故而也被我伤得最狠。
今日我闲着无聊与嬉天兽捉迷藏,这东西顽皮又小心眼,一时捉我不到,无能狂怒,一不小心进了青云宗的灵山,踩塌了方云归闭关的洞府,让本就重伤的他更伤了。
我玩味地摸摸下巴,这战损的病弱模样倒是比他平日那般一板一眼的样子来得乖巧得多。
我一时看入了神,未注意到身后妖兽的偷袭,只凭借本能挥手一挡。
一道绿光被我反弹进方云归体内,我的灵根狠狠一痛。
完蛋了,是同命契
嬉天兽拍拍手又跺跺脚,趁我愣神,桀桀一笑,一溜烟跑了。
躺在地上的方云归呕出一口血来,我急忙运功调息,却也忍不住呕了一口血。
无语凝噎,我不得不接受自己和方云归结了同命契的事实。
而且因是由我结契,契约作用在我身上,简而言之,就是他死我死,我死他不死。
下一秒,五脏六腑都溢出疼痛,我运转灵力至周身毫无作用,意识到是同命契将方云归的伤传递给我的缘故,烦躁地虚空打一套太极,我认命地抚上方云归的丹田,为他疗伤。
妖女,拿开你的脏手……
他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以为我要夺他的灵力,我懒得多解释,释出威压制止住颤颤巍巍还在乱动的人。
安分点,你以为我想碰你。
他被我压得动弹不得,眼圈因为用力红红的,蹙紧眉头凶狠地瞪我。
我生了促狭的心思,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媚眼如丝:
这么凶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呀?
边说着手也顺势往下摸,他嫌恶又羞恼,梗着脖子骂道:
魔道就是魔道,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不出奇,想逼我就范,你做梦吧。
说罢他撤走了护身的灵力,原本就重伤的身体迅速开始枯萎。
身上的疼痛倏然加深,我疼得眼泪汪汪,一把将方云归掼到眼前,迅速把汹涌的灵力输送给他。
发现我竟是在救他,他愣了一瞬道:
妖女,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我刚刚往下的手又打着圈摩挲上他的胸膛,随即拍一拍他的脸:
方云归,本座觉得你的身子不错,有点想要。
我当然不能把同命契的事情告诉他,如今我是众矢之的,杀他可比杀我容易多了,只好出此下策了。
耳边有动静,该是青云宗的人,如今灵力亏空得厉害还是走为上,我俯身贴上他的耳朵,暗地里朝他打了一个追踪印记:
所以,没我的允许,你死不得,听见了吗?
2
我,魔道妖女万蝉衣,名门正派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其中,以正派翘楚的青云宗尤甚。
不过可惜,我实在太强,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着了区区一个妖兽的道
上天入地地寻了那嬉天兽一阵子,都未见一点踪影,解契的事变得毫无办法。
更要紧的是,那东西那日跑了以后,又踏坏了青云宗十几座灵脉,这笔账自然记到了我头上。
自那以后,青云宗的老头带着方云归对我穷追不舍,以往大不了打一场,这次却碍于同命契的关系,畏手畏脚,迟迟解决不了麻烦。
正想着,身后便刺来一剑。
妖女,你此前伤我弟子,如今又毁我灵脉,新仇旧恨,老夫与你一并结算
青云宗老头这几月因我畏战长了不少威风,愈发想拿下我以彰显正道风采。
方云归还和老头一前一后包夹我,我被彻底激怒,什么狗屁同命契,老娘不管了。
放开手脚后,我一下把方云归扇开,虽浑身钝痛,但有了机会直指那老头命门,想一掌将其击杀之时,方云归挡了过来。
还好我反应还算及时,方云归只挡下三成,老头受了我七成力。
老头登时晕死过去,方云归也被我震落在地。
我捂住胸口腥甜,去查看方云归的情况,被击中的背部已血肉模糊,我登时感觉自己的背在裂开。
仰天长叹,实在是太疼了啊。
刚才一击耗损了我大半战力,本想杀了那老头以绝后患,又担心他釜底抽薪跟我殊死较量,我惜命得很,思索再三,终是一瘸一拐地回了洞府。
本以为方云归好歹是个修道之人,这点皮肉伤最多几个时辰就好了,结果直到半夜,我裂开的背不仅没有好转还更严重了。
血把衣裳都染透,我疼得泪眼模糊,老娘修仙几百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啊?
翻翻找找了几瓶伤药,我去寻那个不省心的东西。
鬼鬼祟祟进了青云宗,寻到人时他已发了高热,灵海里一片荒芜,竟是一点灵力都没有了。
我有些奇怪,施了搜神术才知,那老头醒后发现自己重伤,境界不稳,便吸光了方云归的灵力,又因此举实在低劣又容易被察觉,他带人回宗后并未喊人照料医治,只等着他自愈。
我把人翻过来,拿出药细致地涂满伤口,又下意识地吹了几下,吹出的凉风碰到滚烫的身子,方云归的嘴角逸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我擦药的手一顿,有些好笑: 忘恩负义的家伙。
他好似听到了,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喃喃道:
我是正,你是邪,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说罢再撑不住,又晕了过去,但大抵是发现了凉快的源头,他朝我靠过来,紧紧地攥住了我的衣摆。
又给他输送了些灵力,我感受到了背上的伤在愈合,推开身上的人,一不注意,衣料被他扯了一块下来。
折腾了大半夜,我筋疲力尽懒得与他计较,径直飞回洞府歇息。
3
好在青云宗老头被我打伤后,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方云归也没再来找我的麻烦,更好的是,我寻到了嬉天兽的踪迹,它最近在万兽谷出没。
坏东西被我逮到以后拒不认错,痛打了一顿才给我传音: 同命契唯天雷可解。
也就是说除非我或方云归破境,渡劫引来天雷才能劈开契约。
可我才刚刚破境不久,再升阶不知何年何月了,方云归刚被吸空了灵力,估计短时间内也无望了,那这契约岂不是无解了?
我气得要把嬉天兽再打一顿,结果感应到了方云归在附近。
他一个低阶修士,来这危险重重的万兽谷做什么,这里可都是高阶妖兽。
还未来得及深想,胸口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
该死的臭小子,又菜又爱打架
我无能狂怒,只能急急飞过去救人。
远远就看到有两个人在与一个妖兽缠斗,我定睛一看,是方云归和一个女修。
再定睛一看,气煞我也,这完蛋玩意儿打的是噬苍兽,最高阶的妖兽。
果然下一秒,方云归被重重一击,从云端跌落,我忍住剧痛飞过去把他接住,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几条命你就敢打它,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这次被我骂他倒没恼,只闪烁着眼神道: 你怎么在这?我不要你管。
我更气不打一处来: 谁愿意管你,要不是……
差点说漏嘴,我不得不停顿一瞬。
要不是看上你这副皮囊,怕划坏了不中用了,你死了我得叫好
方云归推开我,冷淡道:
妖女,收起你这些邪魔外道的腌臜心思,我今日没空跟你开玩笑,师妹还在与那兽周旋,我要去助她,赶紧取了此兽的妖丹回宗。
我拦住他: 你好端端地非要那妖丹干什么?修炼吗?
说罢我突然福至心灵,噬苍兽的妖丹可抵百年修为,若是他得了,岂不是很快能破境,那契约……
我邪魅一笑,一挥袖唤出结界把方云归困住。
我说过,你的命由我说了算,不就是一枚妖丹嘛,本座送给你便是了。
先掷出一击把天上那个碍手碍脚的女修打得远远的,这场战事最终以我受了几击还损失了几样法宝坠兔收光。
佯装潇洒擦掉嘴角的血,我勉力撑住姿态,把妖丹丢给方云归,正打算嘱咐他快些回去修炼破境。
那女修倏然出现,长剑一横把他护到身后。
云归师兄,你没事吧?这魔头有没有伤着你?
她又见方云归手上的妖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伸手便拿了过去。
师兄你真厉害
我自是不允,要夺回来,朝他道: 方云归,这是我的
那女修躲到他身后: 师兄,怎么回事,你跟她什么关系?明明说好是助我夺丹的,怎的要给这魔头?
方云归闻言脸色煞白一瞬,急忙解释道:
阿瑶,你别误会,我跟她毫无干系,我怎么会跟一个妖女有关系——
懒得听他们废话,我直接一掌朝那女修击去,想把妖丹抢回来。
方云归一闪护到她身前,那一掌差点击中他,还好我急急收手。
我怒火中烧: 方云归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趁我不备,他身后的女修出剑狠狠刺进了我左肩,师兄,快
方云归神情挣扎,朝我小声道:
这丹我必须要带走,今日算我欠你的。
说罢使出一掌将我击飞,带着那女修和妖丹遁逃了。
4
祸不单行,杀的那只噬苍兽是万兽谷妖王的幼子,妖王下了追杀令,我又有伤,天天与妖兽干仗实在吃不消,只得请魔道同门散播了一些我身中妖毒命不久矣的消息来混淆视听。
哇实在是太憋屈了
更可气的是,方云归那厮不仅恩将仇报,我辛苦猎得的妖丹他果真未用到自己身上,同命契纹丝不动,身上还时不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新伤,让我叫苦不迭。
这日我刚觅得一洞府,刚打算闭关养伤,手臂一阵刺痛渗出血来,我并未在意,过了几个时辰,那血不仅没停,反而伤口还似被刻意撕开,血流得愈发汹涌。
我眼前一片发黑,只得铤而走险去寻方云归。
出乎我意料,一向厌恶魔道的人竟破天荒出现在一个废弃又隐蔽的魔窟里,要是没有标记他,我都未必寻得到。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我正疑惑他怎么伤的,只见他左手持剑,面不改色地划烂了右臂上刚刚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