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画本子

乌云压顶，城郊地下室里，一盏蒙灰的灯晃着昏光，水泥地渗着潮气，霉味混着铁锈味首往鼻腔钻。

“呼——呼——”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在铁门缝隙外。

闪电再次亮起的瞬间，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贴着门缝慢慢挪过来，没有手脚，只有一团扭曲的轮廓，像被拉长的影子，正顺着缝隙往里钻。

“不……”他在心里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黑影越来越近，带着和地下室一样的霉味，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他想闭眼，眼皮却像被黏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一点点吞噬那道微弱的光，也吞噬着他早己破碎的恐惧记忆。

“啊！”

林知晏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后背的睡衣早己湿透。

窗外正下着雨，偶尔传来几声闷雷，他却死死盯着卧室的门，胸口剧烈起伏——梦里地下室的霉味、铁锈味，还有那个钻进来的黑影，还在鼻尖和眼前挥之不去，让他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高二开学第二周，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孩抱着一摞临时领的课本，跟在班主任身后走进高二（3）班教室。

原本嗡嗡作响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大半，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有好奇，有打量，还有后排几个男生凑在一起，用口型小声议论着。

贺言泽抱着课本站在讲台旁，身形挺拔如松，宽肩窄腰的轮廓被简单的白T恤衬得格外清晰，是常年运动练出的紧实线条，不刻意却透着股少年人的利落劲儿。

班主任拍了拍讲台，清了清嗓子：“这是咱们班的新转校生，贺言泽。

刚从A市过来，大家以后多照顾。”

她侧身指了指靠窗的空位，“贺言泽，你就坐林知晏旁边吧。”

贺言泽点了点头，抱着课本朝靠窗的位置走过去，脚步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座位上的男生闻声抬起头，贺言泽这才看清他的样子——校服的领口扣得严丝合缝，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淡，像蒙着层薄雾，没什么情绪地扫了贺言泽一眼，又迅速落回桌上的画本子上。

“你好，我叫贺言泽。”

贺言泽把课本放在桌角，主动伸出手。

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画本子上戳出个小黑点。

沉默两秒，才抬起手轻轻碰了下他的指尖，又飞快收回去，声音轻得像风吹过书页：“林知晏。”

指尖的触感微凉，带着点纸墨的气息。

贺言泽刚坐下，就听见前排传来低低的窃笑。

抬头一看，两个男生正转过身用口型比划着“冰山同桌”。

贺言泽心里了然，看来这位新同桌是班里有些冷淡。

他没在意，反而觉得这个同桌挺有个性的，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林知晏把自己的书本往桌沿挪了挪，用胳膊肘在桌中间划了道无形的界限，意思再明显不过。

贺言泽挑了挑眉，没戳破，只是把自己的笔盒放在界限另一边，冲他笑了笑：“以后请多指教了，同桌。”

林知晏握着画笔的手顿了半秒，没抬头，也没应声，只是耳尖悄悄漫上一层浅红，像被窗外的阳光晒得发烫。

他笔尖下压，在画本子上飞快勾勒，原本细腻的线条因刻意加快的速度，添了几分生涩，连画中少年的轮廓都显得有些仓促。

贺言泽没再说话，规规矩矩地将课本一本本摆好，目光偶尔扫过林知晏的侧脸——对方始终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握着画笔的手指纤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悄悄把自己的橡皮往中间推了推，离林知晏的笔袋近了些，又怕显得刻意，手指悬在半空顿了顿，最终还是收回手，低头翻看起新课本，只留余光偶尔落在身旁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