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院后山有片废弃的药圃，杂草丛生，乱石嶙峋，平日里鬼影子都没一个。
月上中天时，陆昭揣着那本皱巴巴的《引气诀》手抄本，蹑手蹑脚地溜到了这里。
找了个背风的大石头后面坐下，他借着清冷的月光，翻开了这本价值八个贡献点的"修真入门指南"。
字迹潦草，用语晦涩，充满了"气感丹田"、"意守紫府"、"周天运转"之类玄乎的词汇。
若是原主陆二狗，怕是看上三行就得头大如斗，昏昏欲睡。
但陆昭看得津津有味。
"有点意思……"他摸着下巴，眼神发亮，"这描述的灵气，像是一种弥漫在空间中的…能量场？
引气入体，就是让自身成为一个开放或封闭系统，尝试与这个能量场进行交互和能量转移？
""丹田是储能单元？
经脉是能量传输通道？
那周天运转就是建立了一个循环回路，目的是提高能量吸收和利用效率？
"他完全是以分析实验手册的态度在研读这本《引气诀》。
按照书中所说，引气第一步，是"静心凝神，抱元守一"，去感受周身无处不在的"灵气"，并尝试引导其从头顶"百会穴"纳入体内。
陆昭尝试着盘膝坐好，五心向天，努力放空思绪。
一刻钟后腿麻了，脖子也僵了。
除了感觉到夜风有点凉，蚊子有点吵，啥"气感"也没有。
"静心凝神？
这玩意儿主观能动性太强，干扰变量太多，不好控制啊。
"他挠了挠头，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索性靠着石头半躺下。
他放弃了那种刻意追求的"静"，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自身的呼吸上。
一呼一吸，胸腔起伏，空气进出。
"如果把身体看作一个系统，呼吸就是系统与外界最基本的物质和能量交换过程。
灵气如果是一种能量，会不会也随着呼吸，或者类似呼吸的某种广义交换进入体内？
只是效率极低，难以感知？
"他想起以前在实验室做过的精密测量实验，很多微弱信号，首接测量会被噪声淹没，需要设计巧妙的放大电路或者利用共振原理。
"感应…放大…"他喃喃自语，目光无意间扫过石缝里几株在月光下微微发亮的夜光藓。
这些低等植物，似乎对灵气有微弱的亲和性。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谐振！
对了，谐振放大！
"在物理学中，当外部的驱动频率与系统的固有频率一致时，系统会吸收最大量的能量，产生共振。
修炼，是不是也是一种寻找自身与天地灵气"谐振频率"的过程？
《引气诀》里那些玄乎的"意守"、"观想"，或许就是一种…模糊的、经验性的频率调谐方法？
这个想法让他兴奋起来。
但如何确定自身的"固有频率"？
又如何扫描外界的"驱动频率"？
这需要精密的仪器和复杂的计算，显然不是他现在能办到的。
"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叹了口气，有点沮丧。
但就这么放弃可不是他的风格。
他重新坐首，这次不再刻意追求什么姿势和心境，只是放松身体，将意识沉静下来，像调试仪器一样，仔细地去"感知"自身。
皮肤接触空气的凉意，血液流动的微弱搏动，肠胃蠕动的咕噜声……他捕捉着身体内部一切细微的感觉。
之后，他尝试着去"想象"。
不是观想什么丹田紫府，而是想象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海绵，或者一个松散的、多孔的网络。
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微的、发光的能量粒子——这是他根据《引气诀》描述构建的灵气模型。
他"驱动"着这个想象中身体网络，以极其缓慢的节奏，模拟着某种"舒张"和"收缩"。
一开始毫无变化。
但他很有耐心，如同在实验室里等待一个反应缓慢的实验结果。
他不断微调着那种"舒张收缩"的节奏，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能让想象中身体网络与外界发光粒子产生"同步"的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在某个瞬间，当他无意中模拟的节奏，与他自身心跳、呼吸产生某种奇妙的谐波时——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凉意"，仿佛真的顺着他的呼吸，钻进了鼻腔，然后如同滴入沙漠的水滴，瞬间消失在干涸的体内。
消失了，但确实存在过！
陆昭精神大振有效！
他的思路是对的！
虽然这效率低得惊人，吸收的那一丝灵气也瞬间逸散，根本无法留存，更别提运转什么周天了。
但这证明了"谐振"思路的可行性！
"妈蛋，这破身体，灵根资质估计是负的吧？
导率低得吓人，储能电容更是漏电漏成筛子！
"他忍不住用专业术语吐槽了一句。
他知道，按部就班跟着《引气诀》练，以这身体的资质，恐怕练到死都别想引气成功。
必须另辟蹊径。
"得找个催化剂，或者…外接电源？
"他想到了那些富含灵气的草药、矿石。
可那些东西，都不是他一个杂役能轻易弄到的。
看来，还得在宗门任务和贡献点上想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陆昭成了贡献堂和各大任务点的常客。
他不再只挑那些脏臭的活儿，而是专找需要"眼力"、"巧劲"或者涉及一些基础材料处理的任务比如给器堂打磨某种脆性玉石胚料，别人小心翼翼还容易碎裂，他却能通过敲击听音，找到内部应力集中点，用巧劲剖开，成功率高出数倍。
又比如帮符堂清理废弃的符纸和砚台，他能从那些沾染了灵墨碎屑的垃圾里，分辨出哪些残墨还蕴含微弱的、不同属性的灵气，并尝试用不同方法（主要是物理震荡和溶剂萃取的想法）进行极其粗糙的分离回收——虽然效率低得可怜，但偶尔成功一次，就能让他对灵气的性质多一分了解。
他的贡献点缓慢而稳定地积累着，虽然距离兑换那些真正的修炼资源还差得远，但至少能偶尔换一张清洁符，让自己暂时摆脱"人形生化武器"的状态，也能换点稍微像样的吃食，给这具身体补充点营养。
他的种种"奇技淫巧"渐渐在底层杂役和少数外门弟子中传开，给他带来了一个"巧手陆"的外号。
有人佩服，也有人不屑，觉得他不务正业，尽琢磨些歪门邪道。
陆昭一概不理。
他白天干活、观察、收集数据，晚上就溜到后山废药圃，继续他的"谐振引气"实验。
进展依然缓慢得像蜗牛爬。
但他乐此不疲，每次捕捉到那一丝微弱的灵气凉意，都像在黑暗的迷宫里找到了一线微光。
这天，他接了个给药园一位老灵植夫打下手，整理历年收成记录的任务。
任务很枯燥，就是核对玉简（一种记录信息的低等法器）里混乱的数据老灵植夫脾气古怪，嘟囔着："……这青霖草的产量，每年都有波动，跟星力潮汐有关，但又对不上，真是见了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昭心中一动。
星力潮汐？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他一边整理数据，一边暗中留了个心眼，将青霖草每年的产量数据，与他记忆中（主要靠观察和杂役间的闲聊）的天气变化、月相盈亏等信息进行粗略的关联分析。
由于数据不全且粗糙，分析结果很模糊。
但他隐约感觉到，这种灵草的产量，似乎与天空中最亮的那几颗星辰（包括那三颗太阳）的相对位置，存在某种微弱的周期性关联。
这个发现让他背脊微微发凉。
如果连一种低等灵草的生长，都受到遥远星辰力量的影响……那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律"，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不物理"。
他想起《三体》中，三体星系那混乱的恒纪元与乱纪元。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了上来。
"系统误差……"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这个世界的常数，恐怕不是恒定的。
我的所有计算和模型，都可能存在一个无法忽略的…背景干扰源。
"他的修真物理实验，似乎从一开始，就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来自星辰层面的"系统误差"。
这误差，来自哪里？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抬头，望向那深邃的、繁星点点的夜空。
那三颗太阳落下的方向，此刻被浓重的夜幕笼罩。
但陆昭仿佛能感觉到，在那无尽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注视着他这个意外闯入的、试图用物理公式解构修真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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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断微调着那种"舒张收缩"的节奏，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能让想象中身体网络与外界发光粒子产生"同步"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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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在某个瞬间，当他无意中模拟的节奏，与他自身心跳、呼吸产生某种奇妙的谐波时——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凉意"，仿佛真的顺着他的呼吸，钻进了鼻腔，然后如同滴入沙漠的水滴，瞬间消失在干涸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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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效率低得惊人，吸收的那一丝灵气也瞬间逸散，根本无法留存，更别提运转什么周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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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修真物理实验，似乎从一开始，就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来自星辰层面的"系统误差"。
这误差，来自哪里？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抬头，望向那深邃的、繁星点点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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