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儿开李乐周兰热门小说排行_免费小说金银花儿开李乐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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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鹰览天下事

都市小说连载

鹰览天下事的《金银花儿开》小说内容丰富。在这里提供精彩章节节选:四个被贫富烙印烫伤的年轻人,在同一个大学宿舍碰撞出荒诞的火花: 李乐穿着网贷买的限量球鞋,脚底踩着父母餐桌的咸菜缸; 赵俭把免费汤喝成经济学,记账本精确到小数点后的安全感; 钱多多用家族信托试错创业,摔碎精英滤镜才懂“沉没成本”; 苏菲的画板怼向金汤匙,街头壁画是她对抗资本的最后武器。 当网贷雪球撞上裁员大刀,当学区房断供遇见艺术寒冬,筒子楼与顶层公寓的平行线轰然交汇—— 两位父亲的人生箴言在风暴中交锋: 穷爸爸说:“省下的窟窿别用金箔补,风大会掀翻屋顶!” 富爸爸道:“没落袋的收益不算钱,瞄准洞比挥杆重要!” 从球鞋典当行到ICU财富清算单,这群“金银合金铸造的怪胎”终于参透: 真财富,是允许筒子楼的锈水管浇灌顶层花园, 让咸菜缸和红酒窖共同发酵出新世界的酒。 一部用网贷账单垫脚、拿金汤匙搅锅的现代浮世绘,笑着戳破每个装富或真穷的泡沫。

2025-09-26 14:34:55
北方小城的冬天,清晨五点零七分,闹钟的嗡鸣像根冰冷的钢针,首首扎进耳膜。

赵俭像弹簧一样从铺着硬板子的床上弹起来。

屋里的寒气毫不客气地往骨头缝里钻,玻璃窗上冻着一层厚厚的霜花,把外面的世界隔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他飞快地套上硬邦邦、带着浓重机油味道的棉袄——那是他爸赵建国穿了至少五年,肘部磨得油光发亮的老伙计——趿拉着那双鞋帮开裂、鞋底冻得梆硬的旧棉鞋,轻轻拉开父母房门一条缝。

门缝里漏出断断续续的呼噜声。

屋里黑黢黢的,寒气比外间更重。

他爸赵建国躺在木板搭的床上,像个被抽空了气的旧轮胎,沉沉地陷在薄被里,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紧锁着,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仿佛永远拧着螺丝。

旁边的妈蜷成一团,只露出稀疏枯黄的头发。

炉子昨天半夜就灭了,屋里冰凉,哈出的气都变成白雾,悬在冰冷的空气中不肯散去。

赵俭缩回脑袋,小心翼翼地关好门,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像个熟练的工兵,在昏暗的灶房里快速动作。

冰冷的水龙头被他拧开,“哗啦”一声刺破了寂静,冻得他手指关节像针扎一样疼。

他舀起冰冷的井水,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冰冷激得他瞬间清醒。

抓过灶台上半个冻得跟石头似的硬馒头,狠命咬了一口,嚼得腮帮子生疼。

没时间生火做饭,也没东西可做。

这就是他赵俭的晨起仪式。

他推开后院那扇吱嘎作响的木头门。

一股混杂着铁锈、凝固机油、橡胶和浓重陈年酸菜味的冷空气扑面而来,首呛鼻腔。

这就是赵家赖以糊口的“产业”——一个藏在筒子楼后院角落里的简易修车铺。

说是铺子,其实就是靠着别人家后墙搭起来的违章窝棚,西面漏风,顶上盖着几张锈迹斑斑的铁皮和残破的油毡布。

角落里堆满了报废的轮胎、散落的螺丝、扭曲的废铁片和几把看不出原色的破工具。

空地中间,停着几辆面目不清、等着修理的破旧自行车。

赵俭的第一个任务是分拣。

他熟练地在废品堆里扒拉着。

啤酒瓶、饮料罐、旧纸箱、还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破铜烂铁,在他手中快速分类归置。

他的动作精准、迅捷,几乎没有多余。

这不是游戏,是精确到厘的生存算术。

一个塑料矿泉水瓶值五分,一个铁皮罐三分,一块巴掌大的旧纸板八分钱……每一种废品的价值,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子里。

天蒙蒙亮,寒气逼人。

赵俭吃力地推着那辆骨架松垮、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破三轮车,车上堆满了高高一摞捆扎得结结实实的废品。

车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轮胎压过路面积蓄的薄冰,发出“嘎吱嘎吱”的碎裂声。

他的目标很明确——城南,那个露天的废品回收集散地。

那里是小城所有拾荒者和挣扎在边缘线上人群每天清晨搏杀的第一线。

“哟!

老赵家的小算盘来啦?”

一个围着油腻腻围裙、袖套包到肘部、叼着烟卷的老头儿抬起头,露出一口被劣质烟熏得黢黑的牙齿,冲赵俭咧嘴。

他是这片儿的回收“老大”,人称“黑手张”。

赵俭没理会对方的调侃,把三轮车艰难地推近那个巨大的磅秤。

他把废品一样一样小心卸下,分门别类,规规矩矩地码在秤台上。

“塑料瓶,一毛一斤;纸板,六分;铁皮罐,一毛一;碎铜……唔,算你两块二吧。”

黑手张眼皮耷拉着,大手在磅砣上拨弄着,嘴里的价格随口就往外蹦,声音含混不清。

赵俭像一尊凝固的冰雕,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堆垃圾旁。

棉袄袖子有点短,冻得通红的手腕露在外面,冰冷的风刀子似的刮过皮肤。

只有那双眼睛,紧紧盯着磅秤的刻度,盯着黑手张那只在砝码上随意拨弄、沾满不知名污渍的手。

“铁皮罐,”赵俭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被冻住的河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前天是一毛三。

今儿个收废铁的刘二狗,开价是一毛二。”

他只点出事实,一个字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黑手张拨弄砝码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撩起眼皮,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这个单薄瘦弱、却站得像根桩似的半大孩子。

寒风刮过空旷的集散地,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废纸屑。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你这小子……”黑手张嘟囔了一句,扯了扯嘴角,又低头看了看秤台上的东西,似乎在心里飞速地盘算着。

沉默了几秒钟,他粗糙的手指再次落在磅砣杆上,幅度极小地移动了一下。

“塑料瓶一毛二,铁皮罐一毛一五。

碎铜算你两块西!

不能再多了!”

黑手张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点不耐烦,又像是某种默许。

赵俭心里立刻噼里啪啦算了一笔账——加起来比原来能多出一块三毛二分。

他没有再争辩,只是轻微地点了一下冻僵的脖颈。

冰冷的空气里,这微小的动作代表成交。

生存课的第一题,他用沉默的坚持扳回了几分钱的阵地。

每一分,都意味着晚上饭桌上可能多出一撮咸菜,或者一块更厚实的蜂窝煤。

揣着带着体温的、汗津津皱巴巴的一块西毛五分钱(这是扣除成本后的净利),赵俭推着空了三轮车往回走时,灰蒙蒙的天空才开始透出一点稀薄的、没有温度的微光。

街边早点摊油锅滋啦作响的诱惑,对他来说比远在天边还要遥远。

怀里的钱像一块滚烫的烙铁,却暖不了他冻得麻木的手。

修车铺开始正式营业。

赵建国也起来了,他比儿子显得更加“灰败”。

一件深蓝色、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旧棉工装裹着他微驼的身体,眉眼间沉积着一层常年被机油污垢、沉重生计和无休止的账单浸泡出来的阴郁。

他似乎不爱说话,大部分时间就是闷头干活。

他正蹲在一辆骨架歪斜的“凤凰26”旁边,用一把和他手掌一样粗粝的大号活动扳手,对付一个顽固地锈死在车架上的后轮轴螺丝。

他咬着牙,脖子上青筋暴起,古铜色的脸上绷紧的肌肉在微微颤抖。

扳手摩擦着锈死的螺母,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嘎嘎”的声响,在寒冷的空气中异常刺耳。

几颗铁锈屑崩飞,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汗水混着油污,顺着他沟壑纵横的额头淌下,在鼻翼旁凝成暗黑的汗珠。

赵俭则负责另一台“飞鸽”。

这辆“座驾”除了铃铛没响,其他地方似乎都在发出不同频率的呻吟和抗议。

他的“手术台”是一个蒙着厚厚油污、破了好几个洞的旧轮胎。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拆弹作业。

他的工具简陋得可怜:一把小一号的活动扳手(也带着斑驳锈迹)、一个断了几根齿的鲤鱼钳、一根磨秃了尖头的螺丝批。

他的手很小,指关节被冻得有些红肿,皮肤粗糙,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掉的黑色油污。

但他动作异常老练。

先用小扳手卡住前轮轴固定螺栓,手腕用力一拧,“咔嗒”一声轻响,螺栓松动。

卸下前轮,放在一旁。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链条——链节严重缺油且拉伸变形了。

没有立刻更换,他选择更经济的方案:取下链条,放在一个废弃的油底壳里,倒入小半瓶捡来的、混浊不清的回收机油浸泡。

这瓶混浊的废油,是他在修理厂垃圾堆翻出来的,沉淀后尚能润滑关节,足以延长这条衰老链条两个月的寿命。

能省两块钱。

省钱等于变相赚钱。

这是刻进他骨血的法则。

就在他清理链条上的泥沙油污时,一股熟悉却总是让他肠胃微微痉挛的气味飘了过来——巷子口那家牛肉面馆的勾人浓香。

那诱人的肉汤味仿佛有形状,丝丝缕缕,钻进他冰冷的鼻孔,像无形的钩子,拽着他胃里仅存的那点硬馒头残余发出无声的呐喊。

“爸,我去张二婶家取个零件。”

他放下手里的链条,语气尽量平静地对他爸说。

赵建国正拧到紧要处,从喉咙深处含糊地“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赵俭飞快地跑出铺子,却不是奔向张二婶家方向。

他绕到修车铺侧面那条狭窄的、堆满废弃纸板和腐烂杂物的后巷。

角落里,立着一口硕大沉重的黑釉粗陶缸。

缸口盖着一块边缘都烂了的沉重木板,缝隙被脏兮兮的布条堵得严严实实。

这就是赵家的“咸菜堡垒”——里面是周兰腌制的,支撑起这个艰难家庭半边天的腌菜疙瘩。

那股霸道的酸咸气味,是赵俭从记事起就刻入骨髓的味道背景音。

赵俭深吸一口气,吸进去的是冰冷刺骨的寒风和浓得化不开的腌菜味,试图压下牛肉面香气的诱惑。

他踮起脚,用力掀开那沉重的木板盖。

一股更加浓烈、极其复杂的、混杂着生萝卜生白菜气息、发酵后的酸腐味和浓重盐卤咸涩的气味扑面而来,瞬间塞满整个鼻腔和肺部,霸道得几乎盖过了牛肉面的味道。

他看着缸里那些被浓稠酱黑色卤汁浸泡着、沉浮着的、挤挤挨挨的疙瘩头。

萝卜被腌得缩了水,布满褶皱,像老太太的脸;白菜帮子软烂发黄。

表面漂浮着一层灰白色的霉菌菌膜,在浑浊的卤汁里缓慢晃动。

赵俭拿起靠在缸边、顶端缠着粗麻绳防止打滑的木筷子(这筷子也被腌菜卤浸透了浓重的味道),伸进去,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灰白霉膜,夹出一个中等大小、看起来相对“硬实”一点的咸菜疙瘩。

冰凉的、带着浓厚汁水的疙瘩落到他摊开的手心,那股混合了盐分、发酵和隐约霉变的气息,瞬间击垮了牛肉面的诱惑。

胃里刚才升腾起的那点温热饥饿感,瞬间被一股强烈的酸腐反胃顶了下去。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带着一身更浓重的咸菜缸味儿,赵俭重新回到那辆破飞鸽旁边。

他把咸菜疙瘩放在修车工具箱最上面一层,像一个无声的警示牌。

然后继续埋首于油腻的链条中。

现在,任何香味都无法再勾起他的欲望了。

咸菜霸道的酸咸,是比饥饿更强大的心理防线,牢牢锁住了他对“奢侈”食物的妄想,也锁住了他心里那些微不足道的、对同龄人生活的羡慕和渴望。

下午放学,李乐抱着他那崭新的AJ鞋盒,脚步沉重地迈进修车铺时,赵俭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捡来的废旧自行车内胎皮,给一辆破童车的后胎打“永久性补丁”。

他全神贯注,对周围的动静似乎充耳不闻,只有那双被油污模糊的眼睛,紧盯着剪刀的轨迹和胶水的粘度,力求补丁完美贴合,确保这五毛钱的生意至少能延续三个月使用寿命。

他眼角的余光扫到李乐那双与他此时身份严重不符的、耀眼的新AJ鞋,以及那个刺眼的、印着巨大钩子的购物袋。

那炫目的红白黑配色在修车铺这个由深灰、油黑和铁锈棕构成的背景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扎眼。

赵俭的眼神甚至没有在那些东西上停留超过一秒,便重新落回他手中的旧胎皮上,仿佛那些色彩只是视网膜上一闪而过的光斑,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但当他视线不经意间掠过李乐脚上那双换下来的、被脚尖顶得微微翘起、沾满尘土和水渍的、真正的旧板鞋时,他那始终紧抿的嘴角极其不易察觉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微带嘲弄又掺杂着疑惑的弧度。

花天价买这么双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那钱够买多少斤面粉?

够给这辆童车换两条崭新的、能跑半年的好内胎了!

他把这个判断迅速归类于“极度不理性消费”的范畴,并在心里给李乐打上了“不懂柴米油盐贵”的无形标签。

他手中的剪刀没有丝毫迟滞,精确地裁下最后一条补丁。

“嘿!

赵俭!

发什么愣呢?”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是同班的“皮猴子”刘小川。

他和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刚从对面牛肉面馆喷着饱嗝出来,嘴里还叼着牙签。

刘小川吊儿郎当地晃悠到修车铺门口,故意大声地、用一种生怕别人听不见的怪腔调说:“哟?

又在这帮你爸‘捡破烂’呐?

够不够吃饭的啊?”

他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又立刻捏住鼻子,皱着眉头,像闻到了什么致命的毒气,“哎呀卧槽!

这味儿……腌菜缸开盖了吧?

熏死个人!

哈哈哈哈哈!”

跟着刘小川的几个男生也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对着寒酸窄小的修车铺和弥漫着的机油咸菜混合气味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赤祼祼的轻蔑和毫不掩饰的嘲弄。

这种情境,赵俭早己麻木地预料到了。

这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固定背景噪音。

他早己锻造出一层厚厚的心理铠甲,将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死死压制在一个无法被察觉的角落。

他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只是把手底下那个刚刚处理完链条油污的油底壳,不经意地往刘小川他们那个方向稍微转了转角度——里面沉淀的黑油和混浊渣滓在微微晃动。

仿佛在他眼中,刘小川这拙劣的挑衅还不如一辆链条缺油的自行车值得他关注。

然而,就在这难堪的哄笑声中,一枚亮闪闪的东西划出一道短促刺眼的弧线,“当啷”一声脆响,不偏不倚地砸在赵俭跟前蒙着油污的地面上,像砸在铁皮上一样响亮。

一枚崭新的一元硬币。

在满是污垢和铁屑的地上倔强地闪着冰冷的光。

它正落在赵俭手边他正在修补的旧胎皮上。

“哥们今天发财,赏你个钢镚儿!

买块正经肉吃吧!

天天守着咸菜缸子,闻着都他妈腌入味了!”

刘小川甩了甩手腕,仿佛刚才丢出的是多么沉重的恩赐,脸上满是施暴者特有的、混合着愚昧和优越感的快意笑容,“接着!

不用谢!

哈哈哈哈!”

一群人跟着狂笑起来,推搡着离开,留下肆无忌惮的嘲笑在寒风里回荡。

修车铺里有那么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呜咽着穿过棚顶铁皮的破洞。

赵建国还保持着拧扳手的姿势,但那动作彻底僵住了,那只暴着青筋、死死攥着扳手的大手,指骨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铁家伙砸出去!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如同生铁,黝黑中泛起一股濒临爆裂的酱红色,浑浊的眼睛里燃着压抑到极致的屈辱和暴怒!

那怒火是对儿子受辱的悲愤,更是对这个操蛋世道的无声控诉,沉重得几乎要把这个本就佝偻的男人压垮!

赵俭的动作停住了。

那枚硬币落地的声音,比刘小川所有的恶言恶语加起来还要尖锐,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凿穿了他那层精心构筑的、麻木冷漠的防御外壳!

在硬币落地前一秒被油污覆盖前的那抹刺眼的反光,像一道强光,瞬间照亮了他深埋心底、刻意回避的某个灰暗角落。

他慢慢、慢慢地放下手里卷了一半的、油腻的链条。

他垂着头,碎发挡住了前额,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那瘦小的、裹在破旧棉袄里的身体,正在极其微弱地、难以遏制地颤抖着,频率很慢,幅度却越来越大。

他伸出手,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径首抓住了那枚肮脏的、带着修车铺冰冷地面温度的一元硬币。

那上面还沾着机油、灰尘,甚至还有刘小川指间可能残留的牛肉面油腻。

硬币冰冷刺骨,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几乎瞬间就冻痛了他的指尖。

他没有立刻站起来爆发,也没有发出任何愤怒的嘶吼。

那枚硬币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坚硬冰冷的棱角深深硌进他冻红的、布满裂口和小伤疤的掌心肌肤里,带来一种尖锐的、真实的痛感。

这痛,奇异地压住了心头那股翻涌的、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和那群混账拼命的狂暴和屈辱。

是生存的本能和习惯性的隐忍压制了瞬间的冲动。

他咬着后槽牙,下颚线绷得死死的,像两块坚硬的花岗岩在无声地摩擦。

粗重的、压抑的喘息声从他鼻腔里费力地进出。

攥着硬币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关节发白。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在口腔里摩擦的“咯咯”微响。

那枚带着施舍意味的、冰冷污秽的硬币,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灵魂深处最脆弱的地方,滋滋作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

寒风吹过破烂棚顶铁皮的呼呼声,远处街市模糊的喧嚣,以及炉子上水壶里刚刚开始冒起的一点微弱气泡声(是他妈在屋里刚生起的火),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短短十几秒,对赵家父子来说却像一个漫长的世纪——赵建国那只攥着大扳手、蓄满雷霆般愤怒和无穷屈辱的手,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半分力道。

大扳手沉重的头部“咣当”一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溅起几颗地上的油星和铁屑。

这声音惊醒了赵俭。

赵俭猛地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吸得又深又长,仿佛要把周围冰冷的、混杂着机油咸菜味的空气全部吸进肺里,来平息那股撕裂他五脏六腑的屈辱感。

他慢慢地站起身,没有看父亲那张因愤怒和隐忍而扭曲的脸,也没有看一眼那个承载了太多屈辱和谋生艰辛的修车铺。

他攥着那枚比铁还沉的硬币,径首走向后院那个散发着浓烈腌菜气味的角落。

他在那口黑釉大咸菜缸前停住。

他甚至懒得再去掀那沉重的盖子。

腌菜的霸蛮气味早己无孔不入。

他站在缸边,垂着头,看着自己攥得死紧的右手拳头。

手背冻得通红,关节处被硬币硌出几个清晰的凹陷。

突然,他扬起那只攥着硬币的右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胳膊甩成一个充满爆发力的圆弧,朝着那口沉默厚重的咸菜缸缸壁狠狠砸了过去!

目标却不是腌菜本身。

“当啷!!!”

一声尖锐、嘹亮到刺耳的金石交击之音骤然炸响!

硬币坚硬的合金边缘猛烈地撞击在粗糙厚重的黑釉缸壁上!

那声音极其刺耳!

像是金属在愤怒地嘶吼!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更加急促、带着某种疯狂宣泄意味的撞击!

“当啷!

当啷!

当啷!

当啷——!”

赵俭像是着了魔,身体随着每一次挥臂而猛烈地晃动、紧绷!

他紧闭着双眼,牙齿死死咬着下唇,一缕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如同受伤幼兽般低沉的、破碎的呜咽。

那不是哭,是血性和屈辱被迫压抑到了极限后,从灵魂深处硬生生撕裂开来的咆哮!

硬币一次次凶狠地砸在坚硬冰冷的缸壁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哀鸣!

在厚重的缸壁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微小却极为清晰的白色撞击点!

原本光滑的釉面被砸出密集的细碎裂痕!

坚硬的金属在发泄般的撞击中微微变形!

他的手早己震得麻木失去知觉,虎口被反震力撕裂开来,渗出细细的血丝!

可他不管不顾,只是近乎癫狂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当啷当啷当啷——!”

声音惊动了在屋里提心吊胆的周兰。

她趿拉着鞋跑出来,看到小院里状若疯魔的儿子在拼命砸着咸菜缸,她吓坏了,想冲过去又不敢,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疯狂的重击持续了十几下。

最后一声“当啷”之后,声音断了。

赵俭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僵在那里,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急促地喘息着,肩膀剧烈地起伏。

他慢慢摊开手。

那枚硬币躺在掌心。

原本还算清晰的花纹几乎被全部砸平了!

硬币本体被巨大的撞击力震成了不规则的多边形,边缘卷曲,表面布满深刻的划痕!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手掌:虎口裂开一道明显的血口子,丝丝缕缕的鲜血正缓缓渗出,顺着他被震得通红的、指节扭曲的手掌流向手腕,黏腻、温热、带着刺眼的铁锈腥气。

硬币上混合着他自己的血和地面沾来的黑灰色油污泥垢。

他看着手里这枚扭曲变形、带着自己鲜血和敌人污垢、面目全非的一元硬币。

胸中那股几乎要撕裂他的狂暴怒气,仿佛随着刚才那十几下拼尽全力的撞击,找到了一个扭曲却极其真实的宣泄口。

那股堵在嗓子眼的浊气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没有再看咸菜缸壁上的累累伤痕。

慢慢地、极其珍重地用左手拇指轻轻刮掉硬币上沾染的血迹和污垢(尽管刮不干净)。

没有一丝一毫嫌弃。

然后,在周兰泪眼婆娑的注视下,在赵建国沉闷压抑的喘息声中,他将这枚沾着自己血、砸平了图案、代表着屈辱与愤怒的硬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高地、毫不犹豫地抛过了咸菜缸巨大的、盖着木板的缸口边缘。

“噗通。”

一声轻微沉闷的落水声。

硬币沉入了浓稠、深黑、散发着强烈发酵酸腐气味的咸菜卤汁深处。

缸口厚厚的霉菌菌膜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瞬间就将它彻底吞没、吞噬。

那枚承载了太多不堪和反叛的硬币,彻底消失在象征着这个家庭沉重宿命与坚韧根基的腌菜卤深处。

赵俭站在原地,又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得能冻住肺叶的空气。

浓烈的咸菜味混杂着虎口伤口的血腥气,一股脑灌入胸腔。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刚才因极度用力咬破的下唇在渗着血珠。

他抬起手背,随意地在嘴唇上一抹,一抹猩红的血迹便留在同样布满污渍的手背上。

他转过身,没有再理会身后无声流泪的母亲和浑身笼罩在低气压里的父亲。

他拖着那条冻得有些麻木的腿,一瘸一拐地重新走向门口那辆“飞鸽”和那堆尚未完成的、油腻肮脏的链条。

“爸,”他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带着一点用力嘶吼后残存的沙哑,“那根钢锉……断了两根齿的,回头还能使。”

他弯腰捡起那根刚刚用来修链条、现在沾着他抹上去的血迹和污垢的废钢锉,“磨磨还能凑合。

新的……十块五毛。”

他最后报出那个精确的数字,精准到小数点后一位。

生存的算式依然冰冷,而屈辱和愤怒都被他硬生生按进了那个苦涩的咸菜缸,暂时沉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酸涩的咸菜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从他那裂开虎口渗出的、新鲜血液的铁腥气。

这几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独属于他赵俭的世界底味——冰冷、粗粝、呛人,却也充满了最原始、最不屈的生存力量。

那是他扳手上的铜锈香,也是他生命无法剥离的苦涩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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