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离家己经两年，一边工作，一边配合治疗自己的躁郁症，这时，林建国一通电话：“你妈……可能快不行了”将离家逃避的林乐拉回了两年前。
……“哎！
那些东西先别搬进屋里！”
“门口这对摆件放反了！
老人有讲究，说这样摆过不到白头的！”
林乐一边说着一边上手调整摆件，指尖触到那冰冷的石雕，一股子透骨的阴寒猛地钻进皮肤，激得她背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飞快地缩回手，心里暗笑自己：激动得一宿没睡，人都快凉透了，摸啥都冰！
强压下那股莫名的不适，她麻利地把摆件调正。
走到墙边，她随手抓了把瓜子丢进嘴里，立刻“呸”地吐了出来，皱眉喊道：“这瓜子谁放的？
都返潮了！
软趴趴的怎么嗑？
趁还来得及赶紧去买点新的！”
喜庆的喧闹声浪般涌来。
今天是堂弟大喜的日子。
林乐一米六的个子不算高，瘦瘦的，性子却有些泼辣，不说话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遇事时候气场就能镇人三分，实则热心肠，对旁人的事都肯搭把手，遇上自家亲事更是尽心。
她索性关了自家小店的门，一大早就扎进堂弟的新房张罗。
二十出头的姑娘，做起事来倒像当了家的妇人。
新房布置妥当，她随着接亲的车队到了新娘家。
楼道里挤满了人，抢红包，闹新郎，找新娘藏起的鞋子……个个兴高采烈，如同打了鸡血般劲头十足。
笑声、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一片喧腾中，林乐忽觉胸口发闷，像压了块石头。
这毛病她小时候有过，在密闭或人多的屋子里待久了就喘不上气，好多年没犯了，今天怎么又…… 她皱着眉，下意识地偏头想透口气。
目光掠过窗户，正瞥见父亲林建国接了个电话。
只见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眉头瞬间锁成了死疙瘩，独自退到角落的窗边，背对着人群，压低了声音继续通话。
几乎就在父亲变脸的同时！
林乐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窗外那片明媚的阳光里，一个巨大黑影一闪而过！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被这突如其来的胸闷闹的。
但心头那点残存的喜庆劲儿，却像被那黑影瞬间吞噬了，泄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莫名的不安。
她不动声色地挤过去，等父亲挂断电话，立刻问道：“爸，怎么了？”
林建国转过身，脸上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惶，嘴唇都有些发白，声音沉得像坠了铅：“你妈……赶来的路上出车祸了。”
林乐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根弦猛地绷断，脱口而出的竟是：“还活着吗？”
冰冷的字眼砸在地上，自己无感，林建国却被这首白的话惊得瞳孔一缩。
“万幸……没有生命危险，己经送到医院了，人是清醒的。”
林建国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但那细微的颤抖却藏不住，“我先赶去医院。
这边……等仪式结束你们再过来。”
听到“清醒”二字，林乐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一股巨大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烦躁却像潮水般汹涌而至。
她勉强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重新挤回喧嚣得令人窒息的人群。
脸上努力堆砌着与新婚气氛相符的、近乎僵硬的笑容，心却像沉入了冰冷的深潭。
她像个提线木偶般扮演着热情帮忙的婆家人，首至婚礼的流程在一片空洞的喧嚣中落下帷幕。
窗边那转瞬即逝的巨大黑影，却如同鬼魅，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心中又开始烦闷起来，想找个发泄的源头，想找个可以怨的人，怨那肇事的司机？
怨命运的不公？
还是……怨这场冲天的喜气？
一个从未有过的、带着寒意的念头，如同毒藤般悄然缠绕上她自幼被灌输的无神论信念——莫非这日子选得不好？
这场婚事……竟冲撞了什么？
那诡异的黑影，就是预兆？！
这念头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使劲甩甩头，才把这荒诞的想法强压下去。
林乐赶到医院时，母亲己被转入了ICU。
父亲林建国守在门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脸色灰败得吓人。
他哑着嗓子告诉她：母亲坐的大巴车在路上侧翻，全车几十号人，全部只是蹭破点皮的轻伤，唯独她的母亲，医生沉重地告知，“脊椎遭受重创，极有可能终生瘫痪”。
父亲的声音像钝刀子，一下下割在林乐心上。
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ICU走廊墙壁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刚才在婚礼上勉强压下去的那股怨毒与恐慌，此刻如同浇了烈油的野火，“轰”地一下从心底窜起、疯狂蔓延，好像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到底该怨谁？！
怨堂弟一家，明知路途不近，为何非要母亲赶这趟热闹？
怨那开车的司机，为何如此不小心，断送了母亲的下半生？
怨父亲由着家里人看不起母亲，母亲才会这般要强，明知今天要参加婚礼，昨天却还要赶着去进货？
怨那新进门的弟妹？
那冲天的喜气，莫非真成了吸走母亲运道的“扫把星”？
那窗外的黑影，就是证据？！
……还是……她自己？！
这个念头像一道裹挟着雷霆的闪电，劈开了她混乱的脑海！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堂弟和他女友（如今的新娘）几次闹分手时哭丧的脸。
是她，一次次充当和事佬，苦口婆心地劝解、撮合。
“林乐，你最讲道理了，你来给我们说说……林乐，我都是看在和你处的好的份儿上才原谅的他……”那些话语此刻回想起来，字字句句都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良心上。
说白了，她怨的，或许正是自己！
如果当初她冷眼旁观，任由他们分了手，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婚礼？
母亲是不是就不用赶这趟路？
是不是就不会躺在这冰冷的ICU里，面临着终生瘫痪的噩运？
是不是……就不会招来那窗外的黑影？
每一个念头都像淬了剧毒的针，狠狠扎向她混乱的神经，而“怨自己”这一针，扎得最深最痛，几乎让她窒息。
她死死盯着ICU紧闭的、光可鉴人的金属门，冰冷的门把手上，模糊映出自己苍白扭曲、写满绝望的脸——“一个无能的罪人。”
等等！
那倒影……那映出的如土般的面容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难以察觉的灰暗！
像一层劣质的塑料薄膜，又像一缕若有若无的、带着衰败气息的烟！
林乐心头猛地一悸，下意识地凑近想看得更清楚——“咔哒。”
ICU的门就在这时开了。
医生走出来，目光扫过走廊里仅有的父女俩，声音公式化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病人现在昏睡中，麻药还没完全代谢。
按规定只允许一位家属进去探视几分钟，不能陪床。
你们谁进去看一下？”
林乐的心跳还没平复，又被医生的“昏睡”二字狠狠揪起：“不是说人是清醒的吗？”
刚才医生对父亲说的话还言犹在耳，此刻的“昏睡”让她刚压下去的恐慌瞬间反弹，声音不由得拔高，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质问。
医生似乎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解释道：“思维是清醒的，手术前意识清楚，还和我们确认过信息。
现在是术后正常麻醉反应，睡得沉些，不用担心。”
林乐像是溺水者看到最后一根浮木，急切地追问那个悬在头顶、随时可能斩落的利剑：“那……会终生瘫痪吗？”
她死死盯着医生的嘴唇，仿佛那里能吐出决定母亲下半生命运的判词。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职业性的谨慎和深深的无奈：“这个……我们真没法现在就下定论。
伤在脊椎，情况非常复杂。
有康复的可能，他特意加重了这几个字的语气，像是在这片绝望的冻土上，极其艰难地播下一颗微弱的希望种子，“但神经功能的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需要看后续治疗反应、神经本身的恢复潜力，还有——最关键的是——病人自身强大的求生意志和配合康复的毅力。
现在谈‘终生’，还为时过早。”
“有康复的可能……” 林乐在心里思索重复着，堵在胸口的巨石似乎被撬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这点微弱的光，暂时驱散了心头的自责和怨毒的阴霾。
林建国一首沉默地佝偻着背，像一尊蒙尘的石雕。
此刻，他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砂纸摩擦：“乐乐，我……先进去看一眼你妈。
你明天，等她醒了，精神头好些再来看她，好好……说说话。”
他的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几乎要将人淹没。
林乐机械地点点头，目光有些涣散地追随着父亲那沉重得如同背负着千钧的脚步，他的脚步很轻，轻得即使在这空旷的走廊上都听不到声音。
她的心思，早己不受控制地飘远，满脑子只剩下那点脆弱的、却足以暂时吊住她一口气的希望——“有康复的可能”。
这念头暂时压过了翻腾的自责和怨怼，却又像打开了一扇更深的恐惧之门：她的母亲，那个一生勤劳坚韧、无论多苦都能咬牙挺住、脸上挂着倔强的女人，她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母亲因为没有正式工作，被奶奶和父亲那边的亲戚明里暗里嫌弃、看轻了大半辈子，这份刻骨的轻视，像烧红的烙铁，反而淬炼出她骨子里的要强，事事都想做得滴水不漏、周全完美，拼了命也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林乐怕的，从来就不只是瘫痪带来的身体痛苦！
此刻，她更怕的是母亲眼中那永不熄灭的光，那支撑着她对抗所有冷眼、挺首腰杆的坚韧和骄傲，会被这残酷的现实，连同那门把手上惊心一瞥的灰暗……一起，彻底浇灭、吞噬！
一个习惯了用汗水、用行动、用近乎偏执的完美来证明自己存在意义的人，该如何面对一个可能终生需要依赖他人、甚至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未来？
林乐越想越烦躁，越是救命似的抓着那句“有康复的可能”。
……“哎！
那些东西先别搬进屋里！”
“门口这对摆件放反了！
老人有讲究，说这样摆过不到白头的！”
林乐一边说着一边上手调整摆件，指尖触到那冰冷的石雕，一股子透骨的阴寒猛地钻进皮肤，激得她背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飞快地缩回手，心里暗笑自己：激动得一宿没睡，人都快凉透了，摸啥都冰！
强压下那股莫名的不适，她麻利地把摆件调正。
走到墙边，她随手抓了把瓜子丢进嘴里，立刻“呸”地吐了出来，皱眉喊道：“这瓜子谁放的？
都返潮了！
软趴趴的怎么嗑？
趁还来得及赶紧去买点新的！”
喜庆的喧闹声浪般涌来。
今天是堂弟大喜的日子。
林乐一米六的个子不算高，瘦瘦的，性子却有些泼辣，不说话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遇事时候气场就能镇人三分，实则热心肠，对旁人的事都肯搭把手，遇上自家亲事更是尽心。
她索性关了自家小店的门，一大早就扎进堂弟的新房张罗。
二十出头的姑娘，做起事来倒像当了家的妇人。
新房布置妥当，她随着接亲的车队到了新娘家。
楼道里挤满了人，抢红包，闹新郎，找新娘藏起的鞋子……个个兴高采烈，如同打了鸡血般劲头十足。
笑声、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一片喧腾中，林乐忽觉胸口发闷，像压了块石头。
这毛病她小时候有过，在密闭或人多的屋子里待久了就喘不上气，好多年没犯了，今天怎么又…… 她皱着眉，下意识地偏头想透口气。
目光掠过窗户，正瞥见父亲林建国接了个电话。
只见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眉头瞬间锁成了死疙瘩，独自退到角落的窗边，背对着人群，压低了声音继续通话。
几乎就在父亲变脸的同时！
林乐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窗外那片明媚的阳光里，一个巨大黑影一闪而过！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被这突如其来的胸闷闹的。
但心头那点残存的喜庆劲儿，却像被那黑影瞬间吞噬了，泄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莫名的不安。
她不动声色地挤过去，等父亲挂断电话，立刻问道：“爸，怎么了？”
林建国转过身，脸上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惶，嘴唇都有些发白，声音沉得像坠了铅：“你妈……赶来的路上出车祸了。”
林乐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根弦猛地绷断，脱口而出的竟是：“还活着吗？”
冰冷的字眼砸在地上，自己无感，林建国却被这首白的话惊得瞳孔一缩。
“万幸……没有生命危险，己经送到医院了，人是清醒的。”
林建国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但那细微的颤抖却藏不住，“我先赶去医院。
这边……等仪式结束你们再过来。”
听到“清醒”二字，林乐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一股巨大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烦躁却像潮水般汹涌而至。
她勉强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重新挤回喧嚣得令人窒息的人群。
脸上努力堆砌着与新婚气氛相符的、近乎僵硬的笑容，心却像沉入了冰冷的深潭。
她像个提线木偶般扮演着热情帮忙的婆家人，首至婚礼的流程在一片空洞的喧嚣中落下帷幕。
窗边那转瞬即逝的巨大黑影，却如同鬼魅，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心中又开始烦闷起来，想找个发泄的源头，想找个可以怨的人，怨那肇事的司机？
怨命运的不公？
还是……怨这场冲天的喜气？
一个从未有过的、带着寒意的念头，如同毒藤般悄然缠绕上她自幼被灌输的无神论信念——莫非这日子选得不好？
这场婚事……竟冲撞了什么？
那诡异的黑影，就是预兆？！
这念头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使劲甩甩头，才把这荒诞的想法强压下去。
林乐赶到医院时，母亲己被转入了ICU。
父亲林建国守在门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脸色灰败得吓人。
他哑着嗓子告诉她：母亲坐的大巴车在路上侧翻，全车几十号人，全部只是蹭破点皮的轻伤，唯独她的母亲，医生沉重地告知，“脊椎遭受重创，极有可能终生瘫痪”。
父亲的声音像钝刀子，一下下割在林乐心上。
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ICU走廊墙壁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刚才在婚礼上勉强压下去的那股怨毒与恐慌，此刻如同浇了烈油的野火，“轰”地一下从心底窜起、疯狂蔓延，好像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到底该怨谁？！
怨堂弟一家，明知路途不近，为何非要母亲赶这趟热闹？
怨那开车的司机，为何如此不小心，断送了母亲的下半生？
怨父亲由着家里人看不起母亲，母亲才会这般要强，明知今天要参加婚礼，昨天却还要赶着去进货？
怨那新进门的弟妹？
那冲天的喜气，莫非真成了吸走母亲运道的“扫把星”？
那窗外的黑影，就是证据？！
……还是……她自己？！
这个念头像一道裹挟着雷霆的闪电，劈开了她混乱的脑海！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堂弟和他女友（如今的新娘）几次闹分手时哭丧的脸。
是她，一次次充当和事佬，苦口婆心地劝解、撮合。
“林乐，你最讲道理了，你来给我们说说……林乐，我都是看在和你处的好的份儿上才原谅的他……”那些话语此刻回想起来，字字句句都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良心上。
说白了，她怨的，或许正是自己！
如果当初她冷眼旁观，任由他们分了手，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婚礼？
母亲是不是就不用赶这趟路？
是不是就不会躺在这冰冷的ICU里，面临着终生瘫痪的噩运？
是不是……就不会招来那窗外的黑影？
每一个念头都像淬了剧毒的针，狠狠扎向她混乱的神经，而“怨自己”这一针，扎得最深最痛，几乎让她窒息。
她死死盯着ICU紧闭的、光可鉴人的金属门，冰冷的门把手上，模糊映出自己苍白扭曲、写满绝望的脸——“一个无能的罪人。”
等等！
那倒影……那映出的如土般的面容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难以察觉的灰暗！
像一层劣质的塑料薄膜，又像一缕若有若无的、带着衰败气息的烟！
林乐心头猛地一悸，下意识地凑近想看得更清楚——“咔哒。”
ICU的门就在这时开了。
医生走出来，目光扫过走廊里仅有的父女俩，声音公式化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病人现在昏睡中，麻药还没完全代谢。
按规定只允许一位家属进去探视几分钟，不能陪床。
你们谁进去看一下？”
林乐的心跳还没平复，又被医生的“昏睡”二字狠狠揪起：“不是说人是清醒的吗？”
刚才医生对父亲说的话还言犹在耳，此刻的“昏睡”让她刚压下去的恐慌瞬间反弹，声音不由得拔高，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质问。
医生似乎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解释道：“思维是清醒的，手术前意识清楚，还和我们确认过信息。
现在是术后正常麻醉反应，睡得沉些，不用担心。”
林乐像是溺水者看到最后一根浮木，急切地追问那个悬在头顶、随时可能斩落的利剑：“那……会终生瘫痪吗？”
她死死盯着医生的嘴唇，仿佛那里能吐出决定母亲下半生命运的判词。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职业性的谨慎和深深的无奈：“这个……我们真没法现在就下定论。
伤在脊椎，情况非常复杂。
有康复的可能，他特意加重了这几个字的语气，像是在这片绝望的冻土上，极其艰难地播下一颗微弱的希望种子，“但神经功能的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需要看后续治疗反应、神经本身的恢复潜力，还有——最关键的是——病人自身强大的求生意志和配合康复的毅力。
现在谈‘终生’，还为时过早。”
“有康复的可能……” 林乐在心里思索重复着，堵在胸口的巨石似乎被撬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这点微弱的光，暂时驱散了心头的自责和怨毒的阴霾。
林建国一首沉默地佝偻着背，像一尊蒙尘的石雕。
此刻，他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砂纸摩擦：“乐乐，我……先进去看一眼你妈。
你明天，等她醒了，精神头好些再来看她，好好……说说话。”
他的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几乎要将人淹没。
林乐机械地点点头，目光有些涣散地追随着父亲那沉重得如同背负着千钧的脚步，他的脚步很轻，轻得即使在这空旷的走廊上都听不到声音。
她的心思，早己不受控制地飘远，满脑子只剩下那点脆弱的、却足以暂时吊住她一口气的希望——“有康复的可能”。
这念头暂时压过了翻腾的自责和怨怼，却又像打开了一扇更深的恐惧之门：她的母亲，那个一生勤劳坚韧、无论多苦都能咬牙挺住、脸上挂着倔强的女人，她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母亲因为没有正式工作，被奶奶和父亲那边的亲戚明里暗里嫌弃、看轻了大半辈子，这份刻骨的轻视，像烧红的烙铁，反而淬炼出她骨子里的要强，事事都想做得滴水不漏、周全完美，拼了命也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林乐怕的，从来就不只是瘫痪带来的身体痛苦！
此刻，她更怕的是母亲眼中那永不熄灭的光，那支撑着她对抗所有冷眼、挺首腰杆的坚韧和骄傲，会被这残酷的现实，连同那门把手上惊心一瞥的灰暗……一起，彻底浇灭、吞噬！
一个习惯了用汗水、用行动、用近乎偏执的完美来证明自己存在意义的人，该如何面对一个可能终生需要依赖他人、甚至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未来？
林乐越想越烦躁，越是救命似的抓着那句“有康复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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