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家长我家给你包 10001，万里挑一。
你家给我回 9999，长长久久。
我爽快答应。
可见家长后，我妈细数完红包一脸铁青地问我。
不是说好 10001 吗，怎么只有 1001。
1
车内很安静，我妈坐在前排死死盯着我。
刚历经首次见家长，精神高度紧张的我，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能，徐飞和他妈说好了，怎么会错。
我接过红包往里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1001 张绿油油的一元小钞整整齐齐码在一起。
仿佛在嘲笑我是个大傻笔。
当时接过红包的时候只觉得有点轻，以为是新钞的缘故。
谁能想到有人能闲到放 1001 张一块钱来羞辱人?
这么看来，他妈是真没看上我。
就连这种重要场合，都不愿维持最基本的体面。
我叫潘丽丽，和徐飞从校园恋爱谈到现在，已经 9 年了。
刚在一起的时候生活费不多，徐飞提议我们 AA 制。
大到旅游开房，小到吃饭买水，都分得清清楚楚。
这个习惯一直沿用至今，我也从无异议。
甚至心疼他是单亲家庭妈妈带大不容易，时常主动买单。
谁能想到真心喂了狗，他妈连见家长红包这种事，也要来个下马威。
不免让我开始怀疑，这个婚我是非结不可吗。
可能是拿错红包了吧。
不愿让我妈焦虑，我随后扯了句谎。
这种事儿怎么可能错，你赶紧和徐飞问清楚。
我妈尖声质疑，吵得我脑门抽抽地疼。
其实我心里门儿清，这事没完。
2
第一次见徐飞妈妈是在大四的时候。
精心做好妆造，正在美滋滋地和同学拍毕业照的我，突然被徐飞拉走。
走到一个朴实的妇女面前时，他恭恭敬敬喊了声妈。
我这才后知后觉这是第一次见婆婆。
顿时羞红了脸，小声喊了句阿姨好。
眼前的女人像审视货品一样，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
接着一张嘴，就差点把涉世未深的我气到崩溃。
不用在我面前装斯文，刚才我观察你好一会儿了。
和男生勾勾搭搭，嬉皮笑脸，这就是潘同学的家教吗?
我的表情顿时变得尴尬，无助地看向徐飞。
他却摇了摇头，示意让我忍忍。
他妈还在火力全开，全然不顾周围都是同学、老师和家长。
裙子太短了，露出半个屁股给谁看?
还有你这个妆，太浓了阿姨不喜欢。
颧骨涂得像鬼一样亮，你是不是不想徐飞好啊?
看着他妈唾沫飞溅的激情演讲，我的心也凉了半截。
人来人往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也成为了我本该美好的毕业日最后的记忆。
事后，徐飞回家后狠狠和他妈发了一顿火。
然后抱着我不停地道歉。
说他妈一个人带他长大不容易。
人不坏，就是嘴硬心软。
自己当时怕人多下她面子，已经私下教训过她了。
又说他妈话糙理不糙，过来人的话我听听也没坏处。
以后我俩小夫妻关起门过日子，不会让她妈打扰。
当时面临实习转正的我无暇和他多掰扯。
再加上年轻脸皮薄，并不敢和长辈撕破脸。
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忍了下来。
现在想想，也是窝囊他妈给窝囊开门，窝囊到家了。
3
后来我没怎么和我那未来婆婆接触过。
只是徐飞委婉地提醒过我，逢年过节得准备点礼物。
多少不重要，主要是个礼数。
我一脸惊讶，那你给我家准备啥了?
他一脸骄傲地拿出单位发的购物卡，啪啪甩在我面前。
唔，早准备好了。
谁家体制内老公，原来是我的。
毕业后我去了外企，徐飞考了两年，终于进了当地一家单位。
钱少活少，主打一个安稳。
自从他上岸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就连每次我加班到深夜回家时，都不忘冷嘲热讽我两句。
说我 35 岁就会失业，到时候还得让他养。
又或者说虽然他现在工资没我高，但铁饭碗后劲无穷，有的是享受的机会。
那时候我从没想过，原来这也是他妈的意思。
就在今天的饭桌上，他妈也端着酒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小潘啊，你现在这个工作抛头露面的，不好。
阿姨希望你还是考个好单位，以后照顾孩子也方便。
你也知道，我们家徐飞可是青年才俊，多少优秀的女生抢着嫁给他，你可要抓紧提升自己哟。
想到他妈对我百般挑剔的嘴脸，和这个 1001 红包的羞辱。
我突然生起一种冲动，这个婚我不想结了。
从 20 岁到 29 岁，和徐飞在一起九年。
当初的那点情窦初开的悸动和真情，早已被生活的鸡零狗碎磨灭。
如果不是家里我妈一直催促，我想我并没有和他结婚的想法。
再搭配这样一个婆婆，往后的苦日子还长着呢。
4
什么?你不结了?你要把你妈气死吗?
听闻我打算和徐飞分手的事，我妈气得瘫坐在沙发上。
她这辈子比工作比老公比女儿，如今终于轮到比女婿的阶段。
看到几个老姐妹的女儿结婚生仔，催婚的节奏比催命还急。
你自己谈的，你自己找的，现在板上钉钉了，你要脸吗你?
面对我妈的指责，我的心中生出一股委屈。
好歹我也是独生女，我妈对我的态度却比仇人还要狠。
整日用恶毒的话语催着我结婚，就连如此明显的下脸，也想让我忍了。
我们给他包 9999，他家给我包 1001，这不是羞辱人吗?
我妈脸色一沉，你嫁不出去才是真羞辱人。
你都 30 了，再不结婚，别人怎么看我，打我的脸啊
你自己不要脸和人同居，现在后悔也晚了
听着她又开始骂骂咧咧，我更感觉这个婚是一点结不下去了。
为了避免误伤徐飞。
我还是拍了一张红包的图片，发给他看了一眼。
很快，徐飞就打来了电话。
丽丽，你是说红包金额的事吗?
这事儿我没来得及给你说，我妈说这个 1001 也是有讲究的。
虽然你没有优秀到万里挑一，但千里挑一也是一种肯定。
毕竟你的工作不太体面，但我不嫌弃你哈哈哈。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没必要计较这点。等结婚的时候，给你补个大的。
听着他狡辩的话，我只觉得这人是不是把别人都当傻子。
平时连我多吃一口肉都会大喊不公平，然后从我碗里抢肉的男人。
如今倒是劝我大方起来了。
行啊，那你把我家包的 9999 还我。
听到我要钱，他果然急了。
给出去的钱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好兆头都收没了。
合着便宜都是你占，亏都是我吃呗。
5
第二天，我来到徐飞家打算和他正式分手。
退掉这个充满羞辱性质的红包，顺便拿回自家的钱。
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心中充满了忐忑。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楼走出一个大妈。
叉着腰对楼上怒骂，有病啊，天天往底下丢东西，家里死人啦
看到我后她眯了眯眼，接着跟审问似的，找谁的?
我礼貌地回答，502。
大妈瞬间面色一黑，找张春娟那个潲水婆娘?你等着。
说罢就从家里提出一个大黑袋子，塞我手里。
这些都是她的东西，你顺手帮我带上去。
接着，又顺口问了句，你是她家什么人?
想了想，我还是老实回答，她儿子的女朋友。
虽然很快就要变成前了。
眼前大妈的脸色瞬间从愤怒变成同情。
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个女娃子，哎。
听嬢嬢一句劝，能跑还是跑吧。
6
敲开徐飞家门，才发现他家今天还有客人。
虽然我昨天已经通知过今天会来。
但显然他家并没有把我当回事。
看到我来，徐飞还是热情地上来迎接我。
丽丽来了，今天我姑妈也在。
他顺手接过我手中的口袋，放在桌上招呼着。
来来来，姑妈吃点水果。
打开那个水果口袋后，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徐飞姑妈瞬间尖叫了起来，这什么，这垃圾啊
口袋中腐烂的厨余垃圾混合发酵着，在炎热的夏天的威慑力不亚于生化武器。
只是刚才口袋系得比较紧，直到现在才闻出味儿来。
听到客厅发出的动静，徐飞他妈才从厨房里飞奔而出。
一眼看到那袋垃圾，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这不是我昨天丢的垃圾吗?谁给我送回来了?
客厅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我这才无奈解释。
这是刚才一楼的阿姨塞我手里的，我也不知道是啥。
听到我的话，刚才看向我的目光又转向了徐飞他妈。
徐飞姑妈幸灾乐祸地开口，嫂子，你又乱丢垃圾。
我这是乱丢吗?他妈尖叫起来。
我还没说我放得好好的垃圾被谁偷走了，哈女人等我有空收拾她。
7
见客厅气氛微妙。
徐飞主动提出自己去丢垃圾，并叫上我一起。
等着，他妈向我招了招手，小潘来厨房给我搭把手。
我可没有都要分手还来前男友家里当苦工的想法，当即就要拒绝。
没想到徐飞一把将我推进厨房，殷勤地对他妈说。
丽丽做饭可好吃了，让她给你们露一手。
听到这话，徐飞他妈的面色才稍微好了点。
现在这个时代，女孩子还是要会做饭，少吃那些垃圾外卖。
被半推半就推进了厨房，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如果说客厅的卫生状况只是稍显杂乱。
那这个厨房，可以说是公厕不如。
油腻腻的菜板、脏兮兮的厨具、踩上去就黏脚的地板，还有一层污垢。
还有一群因为来人受到惊吓的 mini 原住民，在眼下肆意逃窜。
这一刻，我总算知道徐飞恶劣的生活习惯是从哪学来的了。
我情不自禁地yue出声，差点没吐出来。
谁料到他妈见我嫌弃的表情，立马扯着嗓子指责起我来。
还真是个大小姐啊，长辈都能待就你待不下去?
我们家就这个条件，女人做饭天经地义，男人等吃就行。
说着把一块抹布丢我手里，第一次来，就把这擦干净吧。
我低头仔细一看手头这块抹布。
才发现。
这不是我几年前精挑细选，在专柜给她买的名牌丝巾吗?
8
当时我刚工作没多久，工资也不高。
徐飞却一直挑三拣四，嫌我给他妈选的礼物没有档次。
这可是你的婆婆妈，送点好东西不过分吧
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我买下了这条价值 1800 元的丝巾。
因此代价是，吃了半个月的十块钱盒饭。
而如今，这条昂贵的丝巾，却变成了一块抹布。
见我一直盯着手中的丝巾看，徐飞他妈噢了一声自信开麦。
哦这个啊，好像是之前小潘你送的吧?
不好意思啊，阿姨皮肤比较娇嫩，戴这种便宜货容易过敏。
这料子擦油污还挺好使，就是不经用，才擦几次就毛边了。下次要送啊，送点实用的，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们家用不上。
看着她恬不知耻的嘴脸，我想起当时徐飞给我家的那几张购物卡。
卡面写的 2000 额度，徐飞得意洋洋的嘴脸仿佛我占了好大便宜。
可我妈拿去购买年货的时候才被告知，余额已经被刷到只有 70 块钱了。
当时我妈把我好一顿数落，还是我转了 2000 过去才让她消停。
后来因为这件事吵起来，徐飞却振振有词地告诉我。
我一个大男人花钱心里没数，随手给我妈买了点东西孝敬她，你就别找事了。
余光里，默默搬家的蟑螂还在乱窜。
我的心底却突然生出一种逃脱生天的喜悦。
网友说的对，婚前发现不对的一律按喜事办。
一想到这对奇葩母子未来会是谁的老公、谁的婆婆。
我就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悲哀。
没事的阿姨。我皮笑肉不笑，送你的东西，你怎么处置都成。
就当我喂狗了吧。
当然，最后这句我没敢说。
9
不得不说，徐飞他妈做菜倒是很熟练。
我在这边用两个手指拎着脏兮兮的丝巾擦台面。
她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四菜一汤。
只是人刚落座，徐飞他妈就开始数落上我了。
小潘啊，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些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你自己看看，这个位置，是你一个女人家家该坐的吗?
这前面又是鱼啊又是肉的，都在你面前，那徐飞吃什么?
知道你从小娇生惯养，但女人不能这么馋，徐飞也是被我宝贝长大的。
我眼角抽了一抽。
环顾了一下闷头吃饭的徐飞，和他似笑非笑的姑妈。
果然，还是一顿饭的时间都忍不了了。
终于放下了筷子，认真地对他妈说。
阿姨，其实今天我来，是打算和徐飞说分手的。
此话刚落，徐飞他妈的表情就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看到没儿子果然让我试出来了
还好你妈长了个心眼，这姓潘的就是个拜金女
见我一脸惊讶，她才开始洋洋得意地说了起来。
之前徐飞和我说，你是过日子的人，哼，我就不信。
没想到只是个见面红包就沉不住气了，真不知道把这样的女人娶回家，能把我们老徐家搞成什么样子。
10
拜金女?
我吗?
谁家拜金女谈恋爱还 AA 制?
谁家拜金女不要房子不要彩礼，就图一个人老实踏踏实实过日子?
我看向徐飞，他依旧闷头吃饭，一言不发。
仿佛这一切纷争都和他无关。
虽然早已习惯他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可此时此刻，还是为自己九年的爱情长跑感到悲哀。
还没等到我开口，徐飞姑妈说话了。
嫂子，话也不能这么说。人给你 9999，你给人 1001 能合适吗?
原来这个实验他们全家都知道，一早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就我儿子这样的，局长、厅长女儿都抢着嫁
她这种有妇科病的女人，不该多拿点嫁妆上赶着来吗?
内心的火噌地就上来了。
之前因为徐飞个人卫生问题，让我感染了妇科病。
当时他满脸愧疚，说自己之后一定会做到每天洗澡。
没想到转脸就告诉了他妈，还试图拿这种事情拿捏我?
那么有些事，我也该抖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