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垂眼一扫,挑眉。
伏,这姓氏倒第一次见。
这是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收到了,伏同学,毕业快乐。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
我刚反应过来这是拒绝,侧边就走来一漂亮姑娘,拉着他走,仿佛没看到我。
井拓舟脸上挂着懒散的笑,任由她拉着离开。
后来他找来一个键盘跪上面,竖起三指一脸认真看我,嗓音磁性做着保证:
十点之前就回家,少抽烟不酗酒,和异性保持一定的距离,还有,只爱老婆一个。
有点尴尬,和井拓舟再次见面,是在他开的酒吧里。
店里弥漫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这人真是,喜欢什么就会用到底。
吧台前坐着几人,井拓舟套着件黑色衬衣懒洋洋靠着椅背,他低头看手机,旁边有人跟他说话,因嘴里咬着根烟,只嗯两声来当作回复。
我看不太清他的脸,烟雾给挡住了,依稀能看出的是,还是那股混样。
赵娅很积极的跟他打招呼: 嗨,井大帅哥,你还记得我不?
闻言,井拓舟回过头,盯了两秒,答得实诚: 抱歉,记性有点差。
被烟浸过的嗓子,磁性悦耳,比起以前,又多了分低沉。
赵娅无所谓地挥挥手: 好吧理解,毕竟我俩也不是一个专业的。我叫赵娅,这是我朋友,伏月。
井拓舟估计很想不通,来店里喝酒就喝酒,为什么非得凑他面前来个自我介绍。
他眉头小幅度一挑,笑。随意点评一句: 你朋友姓氏倒稀奇。
我微微一愣,这熟悉的台词。
赵娅也立马笑出声了: 嘿,你这人真神奇,当初月月跟你表白你也这么说的。
…………
我他妈交了个什么二臂朋友?
井拓舟本来说完后低眼看手机,听这话,又抬了头,视线往我这撂。
两年不见,要说变化,大概就是成熟了不少。脸依旧精致的没法挑剔,这张脸,给他当初的海王之路做了不少奉献。
酒吧内灯光时快时慢的转动,打在井拓舟的脸上,添了几分艳味。
他瞧着我,确认一遍: 你跟我表过白?
好吧,当时井拓舟貌似没正眼看我,他顾着打电话,外加之被表白这事儿,对他来说已经是常态了。不记得很正常。
我不太想承认,这样可以避免一些尴尬的局面,但顿了顿,还是点头。
井拓舟还没说话,旁边一直默默调酒的调酒师乐道: 怎么回事啊,井哥最近的情债这么多。
赵娅看热闹不嫌麻烦的追问: 怎么说?
调酒师往杯里加了冰,慢悠悠答: 前女友,暗恋过他的,或者表白被拒的,emm,确实挺多的。
坐另一边的人笑嘻嘻打趣: 井哥那时候玩得挺花嘛。
嘁,他现在也花好吧?
我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一下,细声开口: 我不是什么情债,到这里遇到纯属巧合,至于表白这是真事儿,但,
我停顿了一下,余光感受到井拓舟看了过来。继续道: 过去这么久早该忘的都忘了,所以翻篇吧。
这话一出,安静了几秒。
赵娅大笑几声,挽住我说: 对对对,大家现在都是朋友
井拓舟扯着唇笑,复垂头玩手机,俨然是松了口气。
服务员过来给我们引了道,刚落座,赵娅就压低声音说: 月宝,我刚才一时冲动了,非常 s。rry,话没过脑子。毕竟井拓舟还谈着呢,得亏你对他没那意思了,不然更尴尬。
我不意外,井拓舟哪有单身的时候。
前一阵我在梁瓷的手机偶然瞥到过俞晴的朋友圈,发的是她和井拓舟的合照。虽然井拓舟只露了背影,但配文能看出,是官宣的阵势。
思绪拉回,我垂眼拿了手机出来看。
赵娅一边打量着这里面,嘴里不住说着: 啧,修得真好啊,太高级了,那种小酒吧压根没法比的。
我跟着扫视一圈,对她的话深感赞同。
毕业后我就被我哥带着离开宜市,今年才刚回来,都不知道这里开了家酒吧,看着混得还不错,一排打量下来,生意领先了整条街。
直到跟着赵娅进来,看到井拓舟那一瞬间,我明白了。
优秀的人到哪里都发光,做什么都出色。
酒过三巡,赵娅玩嗨了,跑到其他卡座和人干杯,顺便要了一堆帅哥的联系方式。她理直气壮说: 老娘都单了二十多年了,不趁此机会挑一个?
我漫不经心喝着酒,偶尔看一眼手机,梁瓷没回消息。
吧台前那堆人仍在不知疲惫的扯皮说乐子,我的目光随意从井拓舟身上晃过。
他似乎在和谁聊天,没抬过头,也没搭过话。
快到一点的时候,赵娅总算疲倦了,她微微醉着,提包叫我走。
刚出酒吧,一股冷风吹过来,外边地面已经湿透,原来已经下了一阵的雨。
雨没有要减小的趋势,这个时间点,车也不好打。
我扶着赵娅,寻思着等车来,身后的酒吧灯忽然灭了,我下意识扭头,有人正在关门,井拓舟慢悠悠走出来,手指勾着车钥匙。
一圈儿一圈儿的转着。
老板,今天关门挺早啊?客人问。
井拓舟嗯一声: 今天有事。
我收回视线,停在路边的白色 SUV 亮了一下,井拓舟站在路边,拿了根烟咬着,又举起火机点燃,风大,又落着雨,他不得不微屈手指拢住火苗。
漆黑的夜,火光照亮了他惊绝的眉眼。
我不免唏嘘,为什么会喜欢井拓舟,大概因为我也是个肤浅的人。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我和赵娅站在原地,出租车像和我作对似的,紧不出现。
井拓舟安静抽了会儿烟,侧头注意到我俩,赵娅靠在我身上,哼哼唧唧的。他拉门上车,轻松拐了个弯在我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来,隔着一道雨帘,一只手伸出将烟露出个头,那抹猩红被雨水浇灭,他言简意赅: 上车,我送。
现在这个时间点让我没法客套,扶着赵娅自觉进了后座。
井拓舟右耳挂了只蓝牙耳机,似乎在和人打电话,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哼笑了两声: 行,等会来接你。
话落,扭头问我: 地址在哪?
我微微坐正,报出地名。
闻言,井拓舟挑了下眉,然后借后视镜扫了我一眼,漫不经心道: 别那么拘谨,我不会吃人。
………
我没吭声。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雨依旧没停,我看一眼窗外,又迟疑的看一眼前边人。
井拓舟察觉到我的视线了,他手搭方向盘,笑一声: 什么啊,我没伞。
我无声叹口气,扶着赵娅准备下车,井拓舟掀着眼皮看,我似乎听到他跟着叹了口气,人就推了车门下车。
一边往我这边走一边脱了外套,他浑身湿得很快,外套往我手里一扔,将赵娅轻轻一抱。
扭头问: 不介意吧?
我有些懵,讷讷点头: 没关系。
他嗯一声,冲我怀里的衣服努努嘴: 挡雨的。
说完,人就往小区里走,我反应迟钝的举起衣服跟上去。
这衣服看料子挺贵的,我和井拓舟也不是很熟的关系,拿人家衣服挡雨,总归还是很不好意思。
心里有一个声音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不是拿来挡了
……好吧。
进了电梯以后,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井拓舟对路线很熟悉。
估计察觉到我的疑惑,他摁了电梯健,懒洋洋道: 我也住这的。
………
6。
不过也就当个摆设。他接着说,几乎不住,今天这是第二次回来。
………
6。
电梯到了五楼停下,刚出去,我就看到家门口站着个人。
是孟鹤。
我愣了一下,不自觉停住脚步。
他闻声回头,蹙眉扫了一圈,注意到一旁的井拓舟后,脸色黑下来,语气冷凝: 你可真棒啊伏月,这么快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我听得皱眉: 你什么意思?
孟鹤脸色极差的走过来,似乎想震慑一下井拓舟,奈何身高差距,气场也输了一大截,只得看向我,似乎要将我的脸戳出个洞: 他是谁?
我揉揉眉心,没什么耐性: 现在很晚了,我没时间跟你扯,孟鹤,之前就说好了,今后各走各的。
听了我的话,孟鹤态度又软和下来: 伏月,我今天来是想和说清楚…
话才开了个头,就被井拓舟抱着赵娅撞断语气,他恼羞成怒: 你撞我干什么?
井拓舟跟没听见似的,淡淡注视我: 开门,手酸。
我连忙翻钥匙去开门。
孟鹤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难看,伏月,我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聊啊。井拓舟撇头看他,语气懒散又攻击力十足: 孤男寡女,你想聊什么?
不知道是被戳中心思还是什么,孟鹤气急: 你
井拓舟勾唇笑,像要特意气他,故意往我旁边凑,弯身和我拉进距离,暧昧耳语: 前男友?姑娘你长得挺漂亮,眼光不行啊。
我打开门,听他的话,想起这人谈了十几任女朋友,眼底带着挑衅,淡淡回嘴一句: 你也不赖。
井拓舟: ?
下一秒,井拓舟就挤着我进了屋,顺道一脚关了门。
没管门外气急败坏的孟鹤。
他将赵娅轻放在沙发上,直起身后轻呼了口气,问: 给口水喝么?
我很自觉的接了一杯递过去。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我拿出来看。
孟鹤: 伏月,你真脏啊。
短短几个字,想表达的都表达了。
我向来没有删好友的习惯,尽管孟鹤是前男友,当初提分手的时候他也说了没必要删,以后互不干涉,我答应了。
如今,看着这段字,我忽然觉得好笑,气愤的情绪完全没有,因为他就一纯傻比。
我没多废话,把人给拉黑删除。
行了,人也送回来了,我走人了。井拓舟放了杯子,跟我招呼一声,挥挥手要走。
看着他转身,我下意识问: 要去约会?
井拓舟背对我,低低靠一声: 这话怎么把我说得跟渣男一样,早睡吧,晚安。
门拉开又关上,我在心里补充一句,你不是渣男是什么。
自从去了一后,,赵娅去酒吧次数越来越多,好几次想约着我,我因为手头工作被伏森盯得紧,回回爽了约。
伏森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
他报出男方的条件,手指敲着桌面,瞅我: 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吗?
我撑着桌,俯身眯眼看他,道: 哥,你都还没对象呢。
伏森笑,往后一靠,语气温和说: 月月,这是妈的安排。
…………
你知道的,逃不掉。
确实逃不掉,但我能给它搞黄了。
男方是个人民教师,我妈总想让我嫁个有铁饭碗的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可她哪知道,她闺女压根没有要嫁人的心思。
在餐厅相视而坐后,对方朝我笑笑,主动介绍了自己。
起初谈得还不错,但我发现他总在打量我,浑身上下,于是,话题便自然而然地移到生子持家上面去了。
他说: 用贤良来评价一个女人,不就是对她最大的肯定吗?
我微微一笑: 贤你妈。
提包起身走了。
梁瓷跟我打了电话,说她到了,然后被赵娅拉去井拓舟开的酒吧,我正好在附近,想了想,还是拐了个弯,往 seven 走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依次亮起,从近到远,拉成一条模糊的长线。
我去的时候,店里正热闹,没看到井拓舟,前台的人冲我微笑打招呼。
赵娅就在不远处招手: 这里这里
梁瓷坐的很正,挑眼望我,红唇张合: 你看起来兴趣不高。
差不多。我耸肩,坐下: 相亲遇到了傻杯。
那成了吗?赵娅拿着手机问。
我将酒杯往她面前一推,言简意赅: 喝酒,少说话。
赵娅慢吞吞哦一声。
我看到井拓舟了。梁瓷突然笑。
我知道她笑什么,我当初对井拓舟的心思,她最清楚,梁瓷这人,很喜欢看戏。
闻言,我说: 没看到。
梁瓷晃晃手里的手机,一双眼睛弯成月牙样: 我男人就在楼上,跟他一起的。
我的关注点歪了歪: 你哪来的男人?
梁瓷啧一声: 方景。
噢,是她的老情人了。
你俩的感情真是坚不可摧。我由衷感叹。
她轻哼一声,不置可否。然后斜身凑近我: 上去瞧一眼?
我蹙眉: 为什么要上去。
伏月。梁瓷舔舔唇,暗示道: 让你看看井拓舟坐女人堆里的样子。
…………
这酒吧共两层楼,第二楼大概是贵客待的地方,专人包间,梁瓷拉着我进了楼梯靠边的一间房。
里面人多,一进去全是热气,还吵,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井拓舟。
他坐茶几中间,穿着件招眼的红色 T 恤,手里举着几张纸牌。
旁边就是方景,方景拿着牌,凑到他耳边说话,边说边笑,井拓舟倒是很认真的出牌。
梁瓷突然出声: 你说井拓舟是不是女人玩多了,人也变精神了,这么久过去,他那脸咋还是祸害人的样?
我淡淡反驳: 女人是用来玩的?
梁瓷笑着点头: 行啊,是我用词不当。
周围一圈人都盯着井拓舟他们一伙,隔一会起哄一声,嘴里喊着: 井哥灭了他
周围也有女人往井拓舟身上靠,嘴上说是要看他拿了什么好牌,井拓舟全程笑而不语,实在招架不住了,来一句: 别闹了美女,输了你们赔?
女人爽快答应: 好呀好呀。
有人不怀好意的插嘴: 拿什么赔啊?
其实都心知肚明。
而他们对面两个男的,估计输得惨烈,已经没心情笑了,脸色越来越白。
梁瓷又说: 要不你去英雄救美。
我: ?
你可是伏月诶。
我翻个白眼,不想理会,下去吧,这里太无聊。
这还无聊?梁瓷抱胸不解,半晌,挑眉: 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嗤笑: 你在放什么屁。
看着那两男的越来越差的脸色,我回了下神,问: 他们这游戏,输了有什么惩罚?
梁瓷微微讶异,似乎在惊讶我居然不知道,懒洋洋说: 五局三胜,赌注二十万,方景提的。
我惊了一瞬: 这不是小数目了,那两个看着也不是贪钱的人,怎么会答应玩这个?
梁瓷咯咯笑起来,声音清甜好听,骗小白羊啊,让他们吃吃亏呗。
这相当于诈骗了。我微微提高声量。
干嘛。梁瓷抬手拍了拍我,嗔怪着: 你别张嘴就来,又不是经常这样,方景和我都刚回国,来一把玩玩怎么了。
我有些想笑,梁瓷,跟方景谈个恋爱把你脑子谈没了?
她哑然。
我顺着人群挤到最里面,冷眼盯着方景,压重声音: 我要玩。
方景没料到我突然出现,微微一愣后,下意识看井拓舟。
井拓舟倒是气定神闲,语气懒散: 刺激啊,这二十万这么诱人。
我垂眼和他对视,忽然笑了: 对啊,谁不稀罕呢。
方景唔一声: 那怎么玩?
我淡声道: 他两,一个换成我,最后三把,我来打。
这话一出,井拓舟抬眼看我。
似乎觉得有意思,他翘了翘唇角,风流得不行: 可以啊。
我挺久没玩纸牌了,以前是和伏森玩,他仗着年龄压我,一旦输了,我的压岁钱都得心甘情愿给他,几年下来,我也跟着长了本事。
伏森渐渐不和我玩了。
其实我没把握能赢井拓舟和方景,但刚才观察了这俩男生以后,发现,他们真的菜到失语,井拓舟他们直接闭眼赢那种。
理着牌,我问旁边男生: 你叫什么名字?
他似乎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道: 李…李易。
我又接着问: 你有二十万吗?
他憋红了脸: …没有。
这话一出,方景噗嗤一声,对上我的眼神,收敛了笑意: 不是,那啥,伏月,你看上他了?
我没好气: 不关你事。
…………
我只是劝你别掺合进来,你那些钱留着买衣服裙子不好吗,非得来玩,到时候别哭鼻子喔。
说完,还拿胳膊撞了撞一旁的井拓舟: 你说是吧,井拓舟。
井拓舟没说话,只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可打了半会儿,方景脸色就认真起来了,抿着唇看局势。
我看一眼李易手里剩的四张,示意他出。
炸弹落桌,方景啧一声,我眉梢松快,将手里的最后两张扔了下去,挑衅地望井拓舟。
他垂下眼笑,睫毛又长又翘,如同振翅的蝶。须臾,挑衅回来: 小妞,才赢第一把,得意什么?
………
小妞这个叫法流氓气满满,偏偏从井拓舟嘴里说出来,沾了点暧昧的味道,他声线清冷优越,猥琐气息荡然无存,只剩性感。
听得现场人直起哄。
我压住那股酥麻感,面无表情看方景理牌。
井拓舟玩得好不好我并不知道,可第四把的走向依旧是我这边胜算大,周围开始嘀嘀咕咕: 不会吧,井哥看上这美女了?
连方景都面无表情看井拓舟一眼,眼底情绪复杂。
一轮下来,我手里只剩四张牌了,都是对子。
可井拓舟手里只剩两张,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笑眯了眼,故意似的举了举,眉间野气浮了出来:
你猜猜,这两张是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盯着他的牌面不说话。
下一刻,井拓舟就松指将牌往桌上一扔,双 A。
输赢见晓,我挫败的将手里的牌放桌上,思索着伏森要是知道我在外面玩这么大会不会打死我。
这转机让方景乐了,他刚要张嘴,井拓舟就抽了一张牌塞他嘴里,语气淡淡: 来真的,你那良心过得去?
方景: …………
姐姐。
我正思考着,胳膊被人戳了戳,李易的脸色极红,嗫嚅道: 谢谢姐姐。
………
我朝他弯唇: 以后聪明点儿。
姐姐方景勾住井拓舟的脖子作夸张的呕吐状: 姐姐~姐姐~呕
李易的脸红了又白。
梁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啧了一声,一巴掌拍方景背上,骂: 春天到了你要发骚了是不是?
方景: ………
他小心翼翼看一眼梁瓷,握住她的手不说话了。
一阵阵哄笑中,井拓舟拿着手机突然起了身: 方景,你看着店。
方景操了一声: 你丫去哪啊,又找俞晴?
井拓舟说: 对。
听这话,方景笑容变得有些暧昧,行行行,今晚不回来都没事儿。
井拓舟踹了他一脚。
梁瓷朝我昂了昂下巴: 我们也走?赵娅还在一楼。
我轻点了下头。
出店时,伏森打了个电话来,一接通,他直接问: 怎么回事,他说你有病,嘴巴不干净。
我把那男的说的话重复一遍给他听,伏森静了两秒,行,不过你改改你这脾气,成年人了,还那么沉不住气。
我懒得听他说教,敷衍两声挂断电话。
梁瓷和方景说了几句话,扭头叫了我一声: 亲爱的,我不能和你们叙旧了。
………
我拉着赵娅离开。
赵娅和我不是一个小区的,我俩在一条分叉路口分开,她眼睛没离开手机,举着手跟我道别。
我不免叹了口气。
到小区门口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站那,是孟鹤,我现在一看到他,就烦。
他全然忘记上次说过什么话,眉头一扬,往我这边走,边走边笑。
以前我很喜欢看孟鹤笑,他笑起来格外温和,像太阳,可现在,我想把他扇飞。
月月,好好谈一下可以吗?孟鹤站定在我面前,道。
我面无表情: 不可以。
他蹙起了眉,几秒,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 我俩在一起一年,这时间说短也不短了,情侣之间难免会有摩擦,我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没错,所以伤害到了你。可这几个月我反省了一下,发现了自己的不对。
所以我想都没想就来找你了,我很诚挚的跟你道歉,真的。而且一年的感情,你肯定不会说没就没了,你其实还喜欢我的对不对?
孟鹤背着光,面容清秀,还是以前那副温和清俊的样子。
我突然问: 你是不是没钱了?
他面色一变,有些恼怒: 伏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出言不逊,你不要在意。我耸了耸肩,绕过他抬脚,孟鹤,你还是要点脸皮,出于什么心思自己清楚就好。刚才那句话,我现在回答你,不喜欢了。我不是什么深情的人,两三个月了还念念不忘。
你以为你是谁。
撂下最后一句,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似乎想追上来,半晌,还是没动。
我突然想起之前和孟鹤在一起的时候,梁瓷将他浑身打量一遍,转头轻描淡写说: 你瞎了吗。
我当时反问: 很丑?
梁瓷笑得很含蓄: 不丑,但是和你不配,伏月,你这个人,向来瞧不起自己那张脸。
………
不知不觉电梯停下,我从兜里摸出钥匙,刚要开门,身后就传来声音。
我下意识回头。
………要死,怎么还是对门邻居。
井拓舟轻轻啊一声,嗨。
………
有话直说。
他笑一下: 我刚碰巧在窗户那看到楼下了,那真是你前男友啊,你俩为什么会分?
我扫他一眼,我俩算是不熟,你这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
井拓舟倚着门,摇头: 没。一个朋友最近和他谈着
,我有点奇怪,这人怎么做到一边谈一边去纠缠前女友的。
我有些讶异: 你不应该最了解吗?
他没听懂,微微眯眼: 嗯?
渣男不都这样。我一脸认真。
井拓舟: ?
他似乎被我这话给气笑了,啧,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是渣男?
我没说话,转移了话题: 因为看到他和好几个人聊骚,就分了。
井拓舟的目光落到我脸上,须臾,声音不轻不重: 不懂。
我没听出他什么意思,淡淡说: 估计找到更有钱的了吧,毕竟谈的那会儿,几乎都是我花钱。
好一个 ATM 机。
我: ………
这是第一次,我和井拓舟说这么多话,我原本一直以为和他是两个世界的,压根不会有什么话题。
刚才在 seven 的时候,明明说是要去找俞晴,可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他不是不来这住的么。
我正垂眼沉思,一抹灰色影子从井拓舟那个方向钻了出来,往我这跑,我看清了,是一只柯基。
它在我脚边拱来拱去,活泼得不行。
井拓舟懒散的唤了一声: 月月,回来。
………
我抬头看他。
井拓舟一脸无辜。
我轻扯嘴角笑一下: 挺好听。
井拓舟也笑,说了句谢谢,捞起小狗进屋了。
这几天工作有点忙,伏森让我对账本,下午还约了客户吃饭。
地方定在市中心一家老店,我是没想到这都能遇到井拓舟,似乎重逢以后,和他见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项目谈好以后,我去前台付了钱,却在转角一个包厢听到熟悉的嗓门。
方景永远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这一点,和梁瓷真是绝配。
他笑眯眯的开口: 俞晴,你不应该解释一下么,井拓舟,我们这算不算是在、捉、奸。
后仨字他特意咬重音节,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视角有限,我看不到井拓舟,只听俞晴冷冷回答: 你少给我泼脏水,方景,我可恶心死你了。
方景笑得更开心了: 你的恶心值几个钱。
我的卦欲望并不强烈,转身要走,门突然拉开了,俞晴在身后喊: 站住
我一顿,头顿时有些疼。
俞晴这人的性格很自我,喜欢没事找事,我和她以前有过一小段过节,她一看到我就会很生气,所以我并不想和她有正面沟通。
安静了几秒,俞晴缓缓问: 你,是伏月?
我闭了闭眼: 是。
然后转身。
这一看,我有点愣,俞晴的变化太大了。她以前对身材的要求非常严格,只能瘦不能胖,必须前凸后翘,这样搭衣服才好看。
可现在的她,过于瘦了。
和我对视的那一刻,俞晴面色有几分狰狞。
呵。她冷笑一声,偷听好玩儿吗?
包厢门大剌剌敞开着,能看清里面所有人,方景看到我的那一刻,表情几乎可以用大跌眼镜来形容,他微微坐正,表情正经了点儿。
井拓舟坐 c 位,单手把玩着火机,抬着下巴看我。
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新女朋友?
没有,路过而已。我淡淡反驳。
俞晴讽刺一笑,怎么,好歹也是认识的,不进来叙叙旧?说到这,她又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我忘了,堂堂伏月,人人吹的大美女,当初给井拓舟表白,可是被无视的啊。
我眉头一动。
方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 操,你这女的有什么病。
我没搭理她的阴阳怪气,只微微挑眉: 捉奸是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俞晴的脸色难看起来。
我来说我来说。方景主动得不行,乐呵呵道: 多亏了我今天在这过生日啊,不然怎么能发现大学那个清纯学妹居然玩得那么花呢。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我有些没反应过来,记得大学那会儿,俞晴有多喜欢井拓舟,大部分人是知道的。
井拓舟既然和她在一起了,说明是喜欢的,可目前这个局势来看,井拓舟被绿了,但他看起来并不生气。
我目光不自觉落到男人敲桌的手指上,甚至……还有点悠闲?
俞晴被方景的话气得红了眼,捏着拳头不说话。
一直安静的井拓舟终于出声: 你走吧。
俞晴放在身侧的手颤了一下: 井拓舟……
下一刻,我的肩膀搭上一只手,梁瓷熟悉的香味传来,她勾着我,笑吟吟的: 这么热闹啊。
我侧头看一眼她。
大学那会,俞晴最讨厌的人除了我以外,就是梁瓷了。所以梁瓷出现后,她面色一沉。
方景眉头一扬,刚想过来,被梁瓷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她嘴里嚼着口香糖,懒洋洋问我。
见客户。
梁瓷哦一声,又扬高声音: 这是怎么了啊,井拓舟,女朋友在这呢,你旁边怎么还坐着个姑娘?
闻言,井拓舟旁边那女人抿了抿唇。
井拓舟还没开腔,方景就又站了出来,简洁的把话说完。
他又提了一次,把俞晴气狠了,抬起手指着我俩方向,骂着: 你俩不愧能玩到一起,都一个货色的,梁瓷,你怎么那么装?
我看她一眼,话都懒得说。
梁瓷被这突然一骂,骂懵了几秒,回过神后,看着她笑: 奇怪了,丑人多做怪说的就是你么,我以前还好奇为什么对我和伏月敌意这么大,直到听到你那些怨妇发言后,没话说了。结果现在还这样,你这姑娘,长得丑就算了,心也丑,过得很不如意是吗?
俞晴最后被梁瓷气走了,红着眼,冷着张脸走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再争得脸红脖子粗,况且,她心虚。
人走了,方景的生日还得接着过,我被梁瓷拉着留下,蛋糕也恰好端了上来。
有人叫方景许愿,他嗤笑: 幼不幼稚,没什么愿望,老子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说完,勾着梁瓷的脖子把人拉了过去,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
欺负我们单身狗啊。有人骂。
方景勾勾唇,提出要玩小游戏,玩他最爱的真心话大冒险。
……其实我在玩游戏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属于最背时的那种。
所以第一局我就输了,大冒险真心话二选一。
我选了真心话。
整轮下来,除了我,大概就是井拓舟的兴致最低,他脸上就差贴没意思三个字了。
方景视线在他身上游了一会儿,我心里刚一咯噔,就听他坏笑着问: 那我问了啊,伏月,刚才俞晴那件事,你有什么想安慰井拓舟的么?
……不会问就别问啊
井拓舟突然被 cue,抬起眼,和我对视两秒,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
靠。
半晌,我诚诚恳恳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不太好安慰,我觉得他并不难过。
周围静了一瞬,方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蛋糕上的蜡烛还没灭,隔着一簇暖洋洋的光亮,井拓舟盯住了我。
他生得太好了,那张脸不畏惧任何审视,出挑的五官被烛光映得很亮,我没由来漏了一拍心跳。
须臾,他笑弯眉眼,唇边还有一个陷下去的梨涡: 妞,眼神不错啊。
………
这到底是个什么称呼。
*
一群人玩尽兴后,付钱出了饭店,梁瓷必然是跟着方景的,她扭头朝我招手: 上车,送你一程。
我不想打扰他两,摇了摇头,然后看到方景明显松了口气。
估计是良心过意不去,他又把矛头指向井拓舟,喊了一声: 诶,井拓舟,你今晚是不是回小区那?
井拓舟笑着嗯一声,拉开车门,撇头看我,跟我吧。
这话听着太有歧义了。
副驾门拉开时,我却摇摇头,进了后座: 谢谢,我坐后面就行了。
井拓舟动作一顿,关了门绕到主驾驶来。
刚才一直坐他旁边的女人走过来准备拉副座车门,井拓舟却锁住了,直视她愣愣的表情,淡声道: 今天给你留一天面子了,你家专车在后边儿等你呢,就别来我这挤着了。
说完,也不等回应,启动车子,利落拐了弯。
我张了张嘴,没忍住开口: 刚才那个不是你女朋友?
井拓舟: ?
井拓舟: 屁哦。
………
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笑: 我发现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是觉得和我沾上边的都是我女朋友么?
……也不是,我摇了摇头,没说话了。
井拓舟又来句: 我发现你话很少。
怎么了?
性格比较冷,当初怎么会和我表白?
闻言,我沉默了几秒。
其实上次赵娅说出这件事以后,我以为和井拓舟的相处会变得很尴尬,事实却没有。他后来在我面前都没提过这些,完全当没事发生一样。
不会让我难堪。
思及此,我说: 喜欢一个人的话,总会在有些事情上多了勇气,表白也是。
井拓舟扬了扬眉,又问: 我谈的多,人不行,怎么会喜欢上我?
我一脸认真: 所以现在没喜欢了。
………
他看起来有点无奈: 你说话怎么那么,实诚。
那就是因为你长得好吧。我又补充。
………
他追问: 孟鹤也是?
我摇摇头: 我没喜欢过他。
有意思,没喜欢过怎么舍得给他花钱?
我捋捋头发,诚实回答: 我不缺钱,跟他在一起原本是想体验谈恋爱的感觉,结果不太尽人意。
孟鹤这人,不能处。
起初我觉得他长得不错,性格也温和,很懂得照顾人,他却欺负我没谈过恋爱,两幅面孔,把我骗得团团转。现在想想给他花的那些钱,我还挺肉疼的。
井拓舟第一次被我的话给噎住,向来游刃有余的人,此刻竟然半晌答不上来。
我突然感觉,你当初给我表白都是一时兴起。
闻言,我微微坐正,辩解道: 没有,是真喜欢,情书也是亲自写的,那时候真心喜欢你。
……
车子缓缓开着,路灯偶尔打进车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井拓舟的耳尖有些红。
我微微眯眼,身子前倾了一点,准备细看。
他却啧一声: 能不能坐好,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不知道?
………
这人二臂啊。
下车的时候,井拓舟接了个电话,我在窗外朝他挥了挥手礼貌道别,也没管人看没看见,转身加速步伐往小区走。
身后传来一道笑声,伴随着低低的: 靠。
*
伏森坐办公桌前,把手机递我面前,示意我回答: 解释一下?
我垂眼一看,眉头蹙了一下。照片拍的是我和井拓舟。
他坐车里,举着手机放耳边,表情懒散,视线瞥向我。因为距离原因,加上拍摄人技术问题,效果不怎么样,勉强能看清人脸。
我嗤笑: 伏森,你当我是明星呢,还特意找人偷拍?
伏森翻了个白眼: 想多了,我朋友碰巧看见的,拍来问我是不是我那个总让人操心的妹妹。我问你,这男的谁,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我很无语。
伏森这人最大的优点莫过于想象力丰富,尽管此刻我还没开口,他却已经满脸写着你们这段奸情持续多久了这句话。
你想多了,没谈。
伏森面色有些失望,啧,你是打算出家了?伏月,我可告诉你,26 了。
他又垂头看照片,唉声叹气: 这么帅的小伙,可惜了。
………
我没再搭理他,拿着文件出了办公室。
梁瓷这几天都有约我出去,她和方景又和好后,两个都收敛许多,没以前那么爱玩了。
尤其是方景,渣男变情种。
我剥了颗糖,含在嘴里说: 看的出来你有多喜欢他,他那么浪的人,我不信还干净。
不干净。梁瓷答的轻描淡写,他前几年的心收不住,要自由,我就放他自由。
咖啡厅里放着曲调悠扬的音乐,融进顾客的谈笑声里。
梁瓷接着说: 后来玩够了回来找我的时候,我给了他好几巴掌叫他滚,他死不。正如你说的,我没出息,就是还喜欢他。也累了,懒得再折腾,干脆和他锁一辈子了。
她低头搅着咖啡,睫毛翘翘的,外貌从来是梁瓷不用大声炫耀的优势,她天生长了一双妩媚眼,笑或不笑都很勾人。
我在心里啧叹,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梁瓷恋爱脑吗,并不,她活得很清醒。即使和方景分开那段时间,也照谈不误,不存在什么守着清白身等谁。
她和方景,注定死缠一辈子的。
我正沉思着,梁瓷又撑着下巴看我: 你呢,我的宝贝伏月,你还喜欢井拓舟么?
我回了下神,犹疑着回话: 不喜欢了吧。
梁瓷撇撇嘴: 喜不喜欢居然都不确定的吗。对了,昨天方景他们几个去玩赛车,井拓舟还带了个女伴来,长得太妖,方景当时嘴巴闲不住,问他觉得你和那女的谁更好看。
梁瓷支着下巴说: 你猜井拓舟怎么回答的?
我的语气不自觉放轻: 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喜欢那女的。
伏森今天死皮赖脸要去我那,他说他想看看我住的地儿环境怎么样。
屁,这货分明就是想蹭饭。
开门进了屋,他装模作样环视一圈,自个朝沙发坐下了。
有茶吗?
我把菜往桌上一放,柜子里,自己找。
伏月,今年你回家过年么?他一边翻找一边问。
我举着菜瞟他一眼,不然呢,难道你还让我过年加个班?
……家里那两个还不削了我。
我笑出声来。
伏森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