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乖

南城有雨。

沈又青站在酒店二楼，看着槐树下的男女搂搂抱抱，那男主角是她联姻对象，蒋斯年。

她知道蒋斯年对她没意思，今日蒋老先生大寿，她人在南城，理应来打个照面，不然京城里那位又要说她不懂规矩。

侍应生走过，她顺手端过一杯香槟，饶有趣味地看着楼下一对金童玉女，到底亲不亲啊？

磨磨唧唧这么久。

不会在演戏给她看吧。

蒋家在南城占据半壁江山，权利、财力、人脉，这些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蒋斯年人又长得眉清目秀，从外形上来说，十足的阳光，有活力，弟弟类型。

不是她喜欢的菜。

她喜欢文儒绅士的成熟男人，松风霁月款的，就像…哎呀，算了，说这些没意思。

“喂，要抱到什么时候啊？”

苏荷逐渐不耐烦，要不是蒋斯年承诺下部大女主戏主角定她，她真的不来陪他演。

男人余光往二楼落地窗瞥，眉头轻轻蹙起：“别动，人没走。”

“我说蒋大少爷，人家沈又青京城来的大小姐，配你顶顶有余，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话落，蒋斯年轻嗤一声。

什么京圈大小姐，还不是副空壳，要是受器重，怎么会去搞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工作。

别什么人都来沾惹他。

沈又青看那二人迟迟没有下文，也没了兴致，炫了口香槟，走了。

沿着长廊徐徐迈步，紫薇花被雨水打落满地，手机进来消息，是她小姨，容茵。

我让你弟弟来接你？

她举目望了眼三楼紧闭的门，回复道：不用，我自己回。

蒋斯年送你？

沈又青抿了抿唇，打了字又删了。

或许那头懂她欲言又止，贴心说了句：注意安全。

晚间雨没停，似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她一身露背长裙身姿窈窕，肤白美貌，站在二楼栏杆处吸引了不少打量目光。

一楼大厅有人交头而语，那人是谁？

怎以往没在南城看过这道风景。

那道乳白色细闪亮片裙被灯光巧妙映衬，此时站位精妙，似一湾星宿落尘。

她背后透明玻璃外紫薇花娇艳，人景巧合相融，蓦地睨一眼，还真移不开视线。

三楼紧闭的门终于有动静，众人视线从她身上转移，那抹黑影从容迈着步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从三楼过道消失。

他似乎感受不到周围人投去的目光，也不屑参与这些不属于他的热闹。

沈又青将身体推首，慢拖拖移动步伐。

她顺着旋转楼梯往下，接过侍应生手里的香槟又炫了一杯，疑似给自己鼓劲，这才提起裙摆出了门。

南城还未入秋，但或许是因为下雨她又喝了酒，出门被风吹得一激灵。

皮肤表层起了层鸡皮疙瘩。

蒋老先生身体欠安，这不是什么秘密，众人也知道蒋家是打着贺寿的名义，抱有侥幸冲喜的封建迷信。

她来时己经跟蒋斯年一起问候了，这会儿寿星出面，大厅气氛一度掀到高潮，没人注意街边的她。

高跟鞋被雨水溅起的水雾打湿，她一脚踏进雨里，雨滴很快落在她脸上、肩上，头发也沾了三两缕在腮边。

地库里出来辆车，前照灯刚好穿过雾霭打在她身上，囫囵一眼，像极了一株开在静幽深处的山野百合，此时正娇艳欲滴。

正当梅赛德斯要经过她，下一秒，车轮停止转动。

黑色磨砂玻璃平缓地降下来，露出蒋丞的脸。

他背脊轻轻靠着，微微转过头，一只眼睛隐藏进黑色的眼罩里，头发随意盖在额头上，哪怕只被一只眼睛盯着，依旧感觉寒从背起。

“小叔。”

沈又青喊。

听到这个称呼，他倒没多惊讶，只淡淡说：“要不要搭你一程？”

“好。”

她接话超快，等司机反应过来时，她己经冒雨上车了。

或许是心理作祟，室内温度比室外还冷。

她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蒋丞眼梢睇了她一眼，对驾驶座说：“千舟，给点热风。”

“好的，先生。”

舱里又恢复安静，连车轮裹起的水声也被吞进夜色里。

“小叔知道我住哪里？”

她看似随意找着话题。

蒋丞轻嗯了声。

容家住在渡水湾，跟他住得近。

前几次经过，见过她两次。

她额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水珠，露背的礼服怎么坐着都不舒服，在安静的氛围中，只有她偶尔移动身体摩擦出来的飒飒声。

视线里出现一只手，拿着纸巾，可嘴里说的却不是叫她擦擦：“你现在叫我小叔，只怕有些为时尚早。”

沈又青笑笑：“早叫晚叫不都得叫嘛。”

蒋丞微微勾唇，将视线走过她的脸，没说话。

“你也看出来蒋斯年不喜欢我对不对？”

她声音忽然轻轻的，在此时的氛围里说不出得落寞。

男人手轻轻倚着窗户，半张脸都隐在灰色里，挥发着烂进泥里面的低靡。

他可不会安慰人。

可还是耐着性子说：“斯年还没玩够，他一时半会儿还不懂婚姻。”

“那你呢？”

几乎是话落的下一秒，车子一个急刹车，千舟说：“抱歉先生，红灯。”

蒋丞侧着脸，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她双手撑着座椅，将身体离他近些，一双眼睛清韵透亮：“我叫你小叔，你却称呼我为沈小姐，这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话落才发觉自己说了句屁话，但己经说出去了。

只听一声轻哼，他说：“我不喜欢跟陌生人开玩笑。”

“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熟人了。”

她厚脸皮道，“届时能不能开玩笑？”

还未等蒋丞开口，沈又青先做出反应：“千舟，你靠边停车，放我下去。”

车上两男的都摸不清她要搞什么鬼，千舟一时不知如何操作。

“与其被你赶下去还不如我自己下去。”

她盯着蒋丞说，“还是说，你想我留下来？”

男人紧绷着下颌，凝视她数秒，缓缓道：“停车。”

这么大雨，千舟很为难地靠边停车。

这沈小姐也真是搞得他莫名其妙，好赖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

先生没长那颗八面玲珑的心，这是整个南城都知道的。

她打开车门，雨水氤氲看不清周围环境，可在迈脚之际她却回头：“我走咯。”

蒋丞靠着玻璃，头都没转一下。

沈又青接过伞站在路边，目视那辆梅赛德斯走远。

男人盯着后视镜，首到那道身影被铺天盖地的雨淹没。